是斩断自己的手,还是他的?
又或者,两者都不是,傲会选择留下来。
留在自己的身边,一步也不离开……
平稳的呼吸渐渐传入耳中,锦被阵阵规律的起伏著,尹天傲知道,司空默是真的睡著了。
伸手替他捻了捻被角,凝视那张已无半点稚气的脸庞,半晌无语。许久,才又苦笑著无声叹气。
十四年,他离开这里将近十四年。
然而,这十四年间,一心所念,无法忘怀的人儿,还是只有他──司空默。
眼前这个无法开口,手握生杀大权的孩子。
他们之间,本该是毫无交集,却又因上一代的恩怨,逃不开牵扯。
是缘?还是孽?
是情?抑或是……债?
郁莫书回到家中时,子时已过。由於受了内伤的缘故,郁莫书放弃了翻墙的举措,伸手打算乖乖的敲门。
不过,话说回来,他倒是已经好久,没有敲过自己家的家门了。
然而,手还未碰触到朱红色的门扉,便又改了心意。
呵,算了,今夜就随便找个客栈落脚好了──府里的人,向来早眠,此刻都该是睡下了吧?
苦涩一笑,郁莫书收回手,慢慢的退後一步,打算离开。
咿呀──
身後紧闭的朱红大门倏地由内里开启,伴随著一人的叫喊:“少爷,您可回来了!”
“管家?”僵硬的转身,郁莫书神情微楞。心中暗自咂舌,这宰相府,什麽时候已经取消宵禁的麽?
“少爷,老奴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幸好您没事,不然,叫老奴有何颜面去见仙去的夫人?”老管家老泪纵横,热情的拉著郁莫书,四处检查他身上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看著他的动作,郁莫书尴尬一笑:看来自己被重伤的消息,已经传遍王城的大小街道,成为众人茶余饭後的消遣了。
郁莫书不著痕迹的隔开老管家的手,嘴上说著无碍。他实在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热情’,再说,自己受的是内伤,除非是练家子,否则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什麽异常。所以,说谎的同时,郁莫书脸不红,气也不喘。
“这就好……”老管家轻易的便被瞒过去了。转而拉著郁莫书,要往府中走去。“少爷饿了吧?老奴已叫厨房备好饭菜,等候多时了。”
还有饭菜?
郁莫书不解的拧眉,这老管家今天怎麽这麽反常?平日里,不见他和自己多说几句话,怎麽今日对自己这麽熟络。不,该说府里的人,除了明昼以外,上上下下对自己的态度,向来是不冷不热,为何今日都反常至如此?
甚至,备好饭菜,在大厅等候著他?
有古怪!
美味的饭菜,对此刻的郁莫书来讲,却形同嚼蜡。
疑问的视线投到身後,与明昼视线交错,想问清究竟是怎麽回事。後者却送来一个无辜的眼神,表明什麽也不清楚。
好不容易解决了晚餐,郁莫书逃也似的离开,回到自己的院落。
空无一人,灯无半盏,荒凉冷清的像是无人居住。唯有此夜凄美的月光投下,银辉笼罩。
这,才对呵……
如此的森冷,才是他郁莫书的家!
“明昼,不用跟著了,回去休息吧。”收回视线,郁莫书对身後的明昼道。
“可是将军的伤……”
“不碍事的,能死的话,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自嘲般的语气方落,郁莫书已是推开院落的门,进入到里头後,反手关上。
将自己抛入柔软的锦被之中,郁莫书半睁著双眸,望著大开的窗扉,窗外新月如刀。
自从娘亲死後,他便被迁到了这里。没了之前的奴仆满屋,有的只是形只影单。十岁那年,明昼和明崖被送来,与自己做伴。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已然习惯了孤独。出人意料的是,三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很快的便打成一片。
明明对孤独已经无所谓,结果……呵……
郁莫书从不认为,那是郁东亭对自己的补偿。因为,在娘亲死去,他毫无留情的将自己推开的那刻起,他便已失去了所谓补偿的资格。
与明昼和明崖一起,被困锁在这座小小的院落之中,过著与世无争的生活。从不曾踏出外界一步,三人之间的友谊自是不在话下。郁莫书甚至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这麽的消耗在这座清冷的院落之中。
然而,十三岁那年,郁东亭的一句话,又一次将他所习惯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也是那一年,他遇见了那个高高在上,无声无息之间便能定人生死的王朝主宰──司空默。
之後的几年,随侍左右,两人之间一向形影不离。从容镇定的君主,总是走在他的前头,浑身上下闪烁著耀眼的光辉。让他心甘情愿的付出,不求回报。私底下,他称他为小郁,他则称他为小默。无了君臣之分,而是亲密的好友。
然而,每当一人独处时,年轻的君王总是满眼的落寞。郁莫书起先不知是什麽原因,直到十七岁那年,看著他在听闻北方流寇被江湖之中一无名剑客剿灭时,脸上所显露的灿烂笑容後,才猛然发觉,原来让运筹帷幄的君王失了方寸,日夜牵挂的,不是这大好的河山,而是一个男人。
一个,叫尹天傲的男人。
妒火,瞬间烧灼著一颗懵懂的心。郁莫书毅然请命,远征疆土。是不甘落後也好,是妒火蒙心也罢,他只是想证明:那个尹天傲能做到的,郁莫书也同样能为小默做到,甚至比他做的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