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明公知道了战果,等于高峰也知道了,即使取得不错的战果,高峰的心依然很沉重,茫然走出房门,瞬间就从身后倒灌出滚滚浓烟,就像房子着了火。
一直等候在门外的红沙可不计较这些,手中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沙枣酒,沙枣酒是荒野最原始的酿造酒,不管是地下世界,还是伽罗世界,都有无数比沙枣酒更美味,更香醇的酒,可是高峰就是喜欢这辣口而冲鼻的浊酒,像荒野的大多数男人一样,也许只有喝沙枣酒,高峰才会想起当年在西部荒野,艰苦挣扎的往事,提醒自己不要迷失。
一口干掉沙枣酒,高峰的心在火辣的感觉中,稍微轻松了一些,摸摸了红沙的头发,自顾先前走去,红沙没有跟随,她知道这个时候,高峰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的散步,这些不用人告诉她,她就明白的一清二楚,也只有眼中只有高峰的红沙,才会如此了解他。
不需用感知覆盖,高峰隐约听到四面八方都是隐隐传来的哭声,这种哭声低沉而压抑,就像闷在被子里哭,若不是晋升崩云,哪怕裂山也未必听的清楚。
在压抑的哭声里,高峰的心也随之压抑,孤单的行走在街道上,与迎面而来的伽罗或者士兵们交叉而过,士兵都是血海舰队的士兵,他们与伽罗一样,对走在阴影中沉默的高峰漠不关心,而是浮现出喜色与身边的人交谈,交谈的内容自然是混沌阵线的损失。
不是没人知道,今天出击的低阶伽罗没一个存活,也不是没人知道,五十个裂山伽罗只回来三个,但他们并不在乎,也许早就明白,这场战争过后,不管是自己,还是他认识的战友,都可能无法幸免,但这又怎样?只要他们能看到胜利的希望,这场战争就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
也许每个人对战争的定义都是不同的,那些死士的家人会因为亲人战死而悲戚,也有人会为了一份胜利的希望而喜悦,还有人则默默的走在街上忧伤,但不管怎样,这场战争都必须打下去,混沌阵线不会给华夏妥协的机会,高峰也不会相信混沌神王会放过他的妻儿。
不知不觉,高峰走到一处小而热闹的营地,这个营地处在碧玉家族临时兵营的最中心,本该是戒备森严的地方,却像过节一般热闹,数百雄壮的伽罗正在篝火边大声喧哗嬉闹,篝火上的烤架转动着巨大的蛮兽,滴着油脂的蛮兽在火光的烘烤下,仿佛披上了金色的光华。
闪耀的光华在周围无数的酒瓶上反射,让这里狂欢的人们仿佛置身于万盏星辉里,伽罗们大口吃着烤肉,大口喝着烈酒,即使有人喝吐了,也是一边吐一边喝,呛的鼻涕泡都喷出来,也依然不愿放开手中的酒瓶,似乎这东西比他的性命还要珍贵。
数百个伽罗似乎要用酒淹死自己,肆意的享受这美酒烤肉的欢乐,而离他们不到十米之外,又是另一番景象,数百上千的人坐在各自的帐篷边上,沉默的看着纵酒狂欢的伽罗。
沉默的同样是伽罗,他们也多不是一个人,或抱着年岁尚幼的孩子,或陪着白发斑斑的父母,也有年轻英俊的,搂着貌美如花的妻子,窃窃私语的说着情话,那初为人妇的女孩儿的眼神是足以淹死人的柔波,绽开鲜艳的唇瓣露出最美的微笑,泪水却顺着唇角,下巴,滴落在胸口。
突然间,高峰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这里是敢死队集中营,那纵酒狂欢,即使吐了也要将自己灌醉的是明日即将出发的死士,那安静陪着家人的,是排队等死的伽罗,他们都因为高峰等高层的决策,走向必死无语的战场,所以他们大声欢笑,放声高歌,用火焰与酒水来掩饰心中的胆怯,只为让最后的英勇铭记在人们心中,让他们的妻儿家人知道,自己不害怕,不会在临去之前,留下耻辱的名声。
骤然间,高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了起来,他知道顶级家族是怎么挑选死士的,只有钟爱于家人,视家庭高于一切的伽罗,才会甘心领死,因为他们心中充满对家人的爱,知道自己不死,家人就会死,这是顶级家族最无情的要挟。
只有这种人才是最完美的炮灰,那些心肠狠毒,只会爱惜自己,不懂感恩与亲情的人,是绝对没有资格加入敢死队的,就算逼迫他们加入,也会因为心怀怨恨,而搅乱计划,或是逃跑,或是制造各种意外,让搭载自己的飞艇,永远到不了战场,这种人可以为了一己之私,破坏战争的胜负。
一种愤怒冲上心头,高峰的大脑都充血了,双眼浮现猩红的暗色,他转身要去质问石明公,他绝不相信此事与石明公无关,懂得爱护家人的人,才懂得感恩,为华夏奉献,这种人都是品德高尚的人,为什么要让他们去死?
不等提步,身形突然停顿,石明公做错了么?顶级家族做错了么?在他暗自筹备,拖延时间的时候,每天都有大量华夏人被混沌阵线掳走,送给混沌神王做了食材,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错,只因他们是弱者,在高峰或顶级家族眼中,是没有价值,无法证明自己的废物,所以用他们的生命迟疑混沌阵线的进攻步伐,不失一种代价比较小的方法,可他们又何曾表述过自己的感受?
高峰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可他突然发现,从战争一开始,就没有人是正义的,为了赢得胜利,不管哪一方,都会用尽手段,取得最后胜利,不管那些手段多么肮脏。
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在火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