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珞一声惨叫:「我连一文都没留!那咱们以后怎么办?我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快,快,趁着还没走多远,咱们赶紧赶回去!」
荆如风吓了一跳:「赶回去做什么?送给人家的东西哪能再要回来?」
「那不是东西,那是银子呀!面子重要还是吃饭重要?哪怕要回来一半也是好的……啊呀!」
却是荆如风猛地一抽鞭子,那马跃将起来,将青珞摔了个四脚朝天,又跌进了马车里。
「你、你干什么?就算要不回一半,三成也行……哎哟!」
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青珞又忙着在里面抓紧窗边,保持平衡,可是他要钱之心不死:「不行的话,两成……一成总行了吧?那可是我多年的积蓄呀……你就不能走慢点?啊呀!」
荆如风意气风发地笑道:「现在你的钱也没了,再做不成大爷,我凭什么听你的?驾!驾!」
马车就在官道上摇摇晃晃的往前跑,一路上除了车响、马蹄声响,还夹杂着吆喝、咒骂、哀号的声音,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可是这一回,荆如风却再没点青珞的哑穴,自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笑意。
第六章
「都是你,没事充什么大方?让我把钱要回来不就得了?」青珞含怨瞪着荆如风,愤怒地指控道。
荆如风悠悠地道:「第一个充大方的人可不是我。」
青珞脸红了红,指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当时也不知为何,一看到那一家三口的苦况,一股热血就冲上脑门,之后做了什么完全不知道,等到算清利害关系,为时已晚。
当初在「锦春园」的时候,「老爹」总说他是「猪油蒙了心」。其实这冲动的毛病已经不知害了他多少回,可想改却总是改不掉。有些事情也许事后想想根本用不着那么执拗,当时却一根筋说什么也转不过来。
两人相对无言。昨晚下了一场暴雨,行程又耽搁了些。其实就是不耽搁,到京城还要走三四天的路,两人现在身无长物,等挨到京城,饿都饿瘪了。
一个犹如盖着棉被发出的极其不雅的闷声在两人之间响起。青珞皱眉:「什么声音?」
荆如风脸上一红,转过头去。
青珞恍然大悟:「你放屁!」
「胡说!」荆如风的情绪激动起来,「那是我的肚子在叫!」
青珞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叫你当初不拦我!」
正说着,又一声闷响传来。荆如风忙道:「这回可不是我。」
这回轮到青珞脸红了,他也饿得难过。他忽然眼睛一亮:「您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身上总有些玉佩挂件什么的吧?拿出来当了,也能顶几天用。」
荆如风道:「我身上不带那些东西。」他自幼练武,挂饰这些东西,只嫌累赘。
青珞顿感失望,目光转到地上,看见两匹马正在并排吃草——一匹是拉车的马,另一匹是荆如风原来的坐骑。这马训练有素,不用荆如风吆喝,自己乖乖跟在车后。
路边的草本就茂盛,被雨水冲刷之后,越发显得青翠肥美。青珞叹道:「如果人跟马一样,吃草就能饱,该有多好?你说,咱们如果把这马车卖了,能换多少银子?」
荆如风看了一眼:「别傻了,根本就卖不出去。」车和马都是荆如风图方便从骡行里买下的。马身上还有骡行的烙印,普通人家谁愿意买这样的马招惹麻烦?车上的印记倒是可以除掉,不过这车又小又破旧,荆如风本打算到了京城就扔掉,这样一辆车,穷人家买了也用不着,有钱人家却看不上眼。
青珞作势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总不成就饿死咱们了吧?我看你那匹马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绕来绕去,终于被他绕到正题上来。一开始,他盯上的就是这匹马。
荆如风吓了一跳:「不行!我这马是大宛良驹,千金难求,怎么能随便就卖?」
「不卖就不卖,你叫嚷什么?」青珞白他一眼,嘟囔道。又细细看那匹价值「千金」的马,除了膘肥点儿、块头大点儿,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遂又低声念叨:「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比不得,一匹马都比人要值钱得多。」
荆如风不悦地道:「你别总是大少爷、大少爷地叫,让人听了好生别扭。」
青珞白他一眼:「叫你『大少爷』难道不是好话么?」
荆如风闷闷地道:「可是你的语调很难听。」青珞的语调,总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股嘲讽的味道。
青珞勾着眼睛一笑:「我就是爱这么叫,你待怎样?」
他勾着眼睛笑的时候,有股媚意,还有些挑衅的味道。荆如风脸上忽然一红,赶忙低头解释道:「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奢侈。其实价钱还是小事,这马是我十四岁时爹爹送我的,当时还是一匹小马驹,跟我一起这么多年,我对它的感情,实在跟兄弟无异。」
话说到这份儿上,卖马这条路是彻底行不通了,可是前方的路还是要走。吃饱喝足的马儿拉着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来到一个名叫凤溪镇的地方。
走在大街上,就看路上行人纷纷,都往一家酒楼涌去。
青珞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叫住一个行人问道:「这位大哥,这街上这么多酒楼,你们怎么就只往那家去?他家吃饭不用给钱么?」心想,不要钱的酒楼是一定要去的。
那人白他一眼:「你说什么梦话!那家醉梦楼为了招揽生意,特地请来了京城有名的舞娘献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