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却尽可能地把想到的话都讲出来。
「即便在学生时代也一样。木边妈妈生病住院,木边爸爸在那边照顾她,你不是一个人好好走过来了?那时候我完全不晓得。是木边哥哥刻意不让人知道的。当你受伤,没办法到美国去的时候,你不也一笑置之吗?哥哥出国不在的那段期间,你来我们家时不也是那么体贴细心吗?这不就是所谓的坚强吗?」
「因为我只能笑,所以才笑啊。」
「才不是。你的笑才不是那么冷淡的笑。那是坚强的人才有的笑容。」
木边哥哥看着我,表情有点困惑似地扭曲了。
「我可没有那么坚强啊。」
然后仍然把我当孩子似地摸摸我的头。
一如往常。
他对我只像对弟弟一样。如果他至少能对等看我。把我当成朋友就好了。可是我还不到那种层级。
他可以跟哥哥讲工作上的事,对我却始终闭口不提。他工作的对象明明是我,然而他甚至连跟哥哥通话的事都要瞒我。
「我要求你跟我一起工作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搁在我头上的手倏地滑落。
「工作吗……我并不排斥啊。」
「那么……」
「可是我不写。唔,以后连短文也……」
「不是的。我要的是『作品』啊!」
「作品拿不出来。」
「你不是『不想写』,而是『不写』吧?」
没有回应。
木边先生反倒笑了。
「赶快做饭吧!下次再谈这些。」
他并没有直接说「今天就到此为止」。
也没说「以后别再提这件事」。
所以我默默地放弃了。
这是时机的问题。
只要时机对了,只要有某种契机,他应该会帮我写书的。我相信这一点。
「有煮饭吗?」
我把熄掉的炉火再次打开,再度站到锅子前面。
「嗯。」
「那你到前面去看电视。」
「好啦。」
背后响起喀喳的声音,他又点了一根烟。
只留下尼古丁的味道,随即离去。
我没有料错。
也不是想要用稿子代替感情。
各种纷乱的情绪混杂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每一种情绪都是独立存在的。
我一边搅拌着放了洋葱和切成薄片的牛肉及蘑菇片的锅子,一边努力忍住莫名涌上来的想哭感觉。
感情和工作是两码子事。
对木边哥哥产生的爱慕之情和对作家的崇拜是不相干的。
自己的事情不顺心和哥哥他们的交情无关。
不管之后事情如何发展,我必须把该做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区隔清楚。
我不能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刻意选择做这样的工作;或者因为自己不能获得木边哥哥的认同,因而憎恨受到他认同的哥哥……等这种种迁怒的事情来。
「喂,要不要顺便喝杯啤酒?」
我一边将奶酪面糊拌进锅子里,一边刻意地打起精神说道。
「我觉得好渴。」
如果不想被当成孩子看待,那就不能做出孩子气的事来。
「冰箱里有。」
否则连我这样的心情都会被视为孩子气。
连我一直……一直喜欢他的心情也一样。
「还是多煮一会儿,再等一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