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可以写。」
我很生气地反驳道,但是总编辑不把我的反驳当一回事。
「你看过他写的吗?」
不但如此,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可是,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我没看过原稿,但是看过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写过。」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我必须要有自信才行。
「『那个』木边克哉的最新长篇作品吗……如果能拿到他的稿子,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实在不太能相信……」
「哪会!」
我不服地叫道,总编辑不予理会,用拿在手上的原子笔沙沙沙地搔着头。
过了一会,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过,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本来就是。」
「中泽,如果你可以在不影响日常工作的情况下努力的话,你想不想当木边老师的责任编辑?」
「真的可以吗?」
「你听着,这个工作纯粹是业余性质,你可不能耗费所有的时间在这个工作上喔。」
「可是,如果有一丝希望,就会让我负责制作对吧?」
「如果他答应写的话。最少也要给我拿到一篇可以登在杂志上的文章。如果顺利的话,就跟他要足够做一本单行本分量的稿子。唔,如果要的量不多,还是可以期待的。」
「我会努力的。」
我满怀斗志地对总编辑行了一个礼。
编辑部的其它人不时地瞄向我们。
其中,对新进的我照顾有加的佐田前辈,在我回到座位后,立刻就滑着椅子靠了过来。
「刚刚说些什么?」
一看到他那张纯粹为了好看而戴着眼镜的脸,就知道他对此事充满了兴趣。
「工作啊。」
「我听到你们提到木边克哉?」
「是啊,总编辑要我想办法去跟木边先生要稿子。」
「你认识他吗?」
「是我哥哥的朋友。」
「喔?」
是的。
小时候跟哥哥一起陪我玩的木边哥哥当上了作家。
但是,目前他却成了一个每个人都意有所指地加上「那个」来形容的作家。
佐田先生也同样加上这般形容词说道。
「你认识『那个』木边克哉?如果能拿到他的稿子就好了。他有在写文章吗?」
「还没有。我只是提议请他写些东西试试。刚刚才好不容易得到总编辑的许可。」
「原来是这样啊。」
知道不是马上就可以拿到稿子之后,佐田先生似乎顿时失去了兴致,从我身边滑开,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大家之所以对木边哥哥这么有兴趣,如果可以拿到稿子的话都愿意一试,那纯粹是因为他在学生时代所写的一下子获得大奖而蔚为话题之故。
二十岁左右的小毛头所写的那本——描述家中有病人的青年,心中的苦恼和恋爱过程的搭上了社会福利热潮的顺风车,被誉为文笔崭新而锐利的佳作,甚至被拍成了电影。
而且继那本之后,他接着发行的三本书中有两本都被拍成电视剧。他写的都不是单纯的恋爱故事,往往都会描述到另一个主题,这种风格也许刚好押对了宝吧。
时值出版业不景气的现在,一本能卖出十万本就要大呼万岁了,而他所写的书却能够在这样的困境中持续畅销数十万本,理由也在这里。
之后他仍然不停地创作出畅销作品,在二十几岁的作家当中,他也成了中坚分子。
然而,人们之所以为他冠上「那个」的称号是有原因的。
持续创作出畅销作品而越发忙碌的木边哥哥在大约两年前出的一本书中,没有用到「恋爱」元素,结果销路一落千丈。
如果只是一本书有这样的下场,我们可以归咎于时机不好,但是之后他接着推出的第二本书虽然加入了恋爱元素,却因为两个主角没能顺利结合,使得女性读者兴趣缺缺,没能造成热卖。
就因为这样不上不下的状况受到了媒体瞩目。当时他受的批评可谓辛辣至极,有人说这证明其经验匮乏,有人说他缺乏浪漫主义,甚至有人说以二十岁的人而言,他只是一个好运窜红的人而已。哪是好运?人家他好几本作品都热卖呀。
也许是这些言词伤到了木边哥哥的心吧,他中止了写作。
大家又竞相口出恶言地批判他是「被打倒的懦弱男人」,但是我非常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因为他对那样的书评向来嗤之以鼻。
在文坛出道六年多,大家未能免俗地,对他之后的活动不再有所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