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跪着数人。
“皇上,不可啊!先皇曾许常明兮无需殉葬,此次他死而复生,恐怕是先帝显灵,给皇上一次有过则改的机会啊!”一白发老臣抱拳在耳侧,说罢又俯首行礼,想要劝仲仪改变主意。
“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啊!”
一声之后,众大臣悉数跪下,叩首道。
仲仪抬起眼帘,冷冷扫视着匍匐于脚下的众大臣,久而,只见为首的老人跪得久了,撑着身体的双臂都在颤抖,他这才身子往龙椅上斜斜一靠,一字一句都拖得极长:“司刑房曲三针,办事不力,赐死。”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再次叩首:“吾皇圣明!”
仲仪坐姿没变,还是那样懒懒的倚着,左手转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想,既然常明兮没死,那你就替他去死好了。
“主子,您受惊了,让奴婢伺候您洗漱。”耳侧忽然传来温柔细语,说完,那名婢女将毛巾在脸盆中浸湿,又拧了拧,伸到常明兮的眼前。
常明兮刚醒,还未从方才梦中的心悸中缓过来,只看见一双手伸了过来,竟吓得一巴掌过去,把婢女手中的毛巾打落在地。
端着脸盆的,和刚刚说话的那名婢女都是一惊,慌忙朝后退了两步跪了下来。
“奴婢该死!”
这一巴掌下去,常明兮倒是回了魂,刹那间清醒了不少,他回想着那个梦境,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他抬头,透过床幔上的紫色的流苏,看见头顶上华美的壁画,壁画上云雾间的仙女丝带飘忽,似真似幻。他抬起双手举在眼前,接着,五指渐渐向掌心收拢,双拳紧握。
我还活着……却已是常明兮了。
这定是老天知道我心中怨愤,给我指的另一条路!
“你们起来吧。”他说。
两名婢女低着头站了起来,不知下面该如何做,这脸还擦不擦了。
“都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名婢女回头与另一名婢女对视了一眼,眉心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您……不记得了?”
常明兮抬手按了按额头:“做了一个梦,便忘掉了许多东西,以前的事情,大概都不记得了。”
二人听得似懂非懂,只猜想常明兮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兴许是受了刺激,于是一人屈膝道:“奴婢名叫安宁,她叫淑节,名字还都是您给取的。”
安宁,淑节,这不都是夏历中的季节么?
常明兮从床榻上探身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两个侍卫,只是因为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他问道:“那门口的二人,是不是叫凄辰和朱律?”
“是。”
果然如此,好歹也是一届状元郎,仅仅是婢女和侍卫的名字,都取的这般风花雪月。
常明兮掀开被子下了床,一层秋雨一层凉的时节,刚走了两步便感觉一阵风从门口灌进来,叫他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
安宁取过件披袄,给他搭在肩上。
常明兮停下脚步,将披袄又往肩上提了一提,接着便到处走着,打量着这间院落。这应该便是花榭了,先帝金屋藏娇的地方,十年前,常明兮在殿试中因随口吟出一首《长君赋》,年仅十六便被钦点为今科状元。本以为状元及第,自此大好前途尽在眼前,谁知满腹诗书才华,只因一副容貌,竟全无了用武之地!世人皆道:今科状元好风光,金榜题名见帝王。夜作皎月常明兮,摘入花榭照宫墙。
先帝贪恋常明兮的美色,起先是强要了不算,后来居然在后宫之中耗了巨资建造了花榭,将他软禁于此。自此常明兮以男宠的身份长居后宫,六宫粉黛登时无了颜色,多少嫔妃在深夜里咬着被角妒骂,又有多少嫔妃的枕下藏着扎满了银针的小人。
朝堂之上亦是如此,正值敌国作乱之时,先帝却迷恋男色,大臣们纷纷上书谏言,有一大臣在上书中声声激愤,称常明兮是祸国妖孽。先帝大怒,在早朝上摔了折子,当场要了此人的性命。这天以后,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是这一件事,朝堂上两派党羽渐渐浮出水面,一派是以楚楼父亲楚衡天为首的拥四皇子琰元党,一派是以燕朝泽为首的拥九皇子仲仪党。
然而,这样一个拥有惊世之才与惊世容貌的男人,这样一个被人鄙夷、被人哀叹、被人妒恨的男人,他的一生就在一个滂沱的雨夜,葬在了小小一方桐池中。
常明兮抬腿迈出门槛,院子里的两株枫叶正红,如霞似暮,再看另一边,开得正盛的秋海棠后的墙上,最后一朵蔷薇花,随着风幽幽败去了。
他回过身子来,看着站在门口的两名侍卫,心中冷冷一哼,心想果然是软禁,不然如一般后宫中的嫔妃可得不到这种待遇。
“你们,谁是凄辰,谁是朱律?”他问道。
两个人的眼珠转了转,这才跪下,分别应道:
“奴才是凄辰。”
“奴才是朱律。”
常明兮看他俩的模样,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又把手伸过去晃了晃,这才震惊地发现,他们竟然都是盲的!
难道先帝的意思是,不许除他以外的任何男人看常明兮一眼!
如此霸道!
不仅如此,他俩不但是盲人,而且脸上也有残缺,凄辰左脸颊上被烧伤了好大一块,朱律的右脸上也有一块大如手掌的胎记,两个人虽不算丑陋,可乍一眼看过去,也会觉得心惊肉跳。
“我且问你们,前一夜,曲三针那个混账东西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