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应声。
老板娘瘪瘪嘴:“这雁门关外可都是虎狼之地,看你长得斯文秀气,还是个瞎子,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来找一坛酒。”他低声说着,将酒杯举到唇间一口饮尽。
一口酒,辛辣割喉。江湖人要的就是这种痛快。他不算江湖中人,他要的是另一种感觉。
酒喝完,羊腿只吃了两口。他在桌上按下一块细碎的银子,走出胡姬酒肆。
已近酉时,这个时候离开胡姬酒肆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出了这里,要找到下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快马也要三个时辰。那时都已半夜。
雁门关地处北边,夜来风冷,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的土匪。纵是官家,没有百人以上的人数也不敢轻易夜行。
小五跟老板娘道了个别,打马追上那个紫衫人。还没走出二里地,便远远望见了那个紫衫人。他被刚才在胡姬酒肆里调戏他的那个大汉一伙团团围住。小五从马背上跳下来,猫在一边的一截断壁边上偷看。
“让一让。”紫衫人淡然的说。
“哎,看哥儿生得俊俏,爷儿几个怜惜你。若是半夜叫土匪羔子劫去玷污了身子,还不如让爷儿几个晚上好好的疼你,还能留下性命。”
“让一让。”紫衫人语气加重,饶是将那些人的话并不以为意。
“何必假惺惺的,这里也没有别人了,来来来,爷儿几个教你点好玩的事。”大汉伸手就来拽他下马。
手还没近前,他头上的发髻突然散了,一头乱发在傍晚微冷的风中飞舞。几个人都怔了怔,那大汉伸手捋了一把,捋到一手断发。
“哟呵,高手。兄弟们,操家伙。”大汉面子上挂不住,腰刀噌的亮了出来。
小五微微皱眉。刚才这个紫衫人的身手别人没看清,他倒是看清了。这不是一般的高手,可能是小五见过的除哈吉之外第二厉害的人了。出手又快又准。若是他挑的不是发髻而是咽喉,那几个大汉都已经死了。他挠了挠头,突然扯起嗓子大喊:“官兵来了……”
几条汉子怔了怔,伸头张望了一下。虽然没看到什么,但远处黄尘滚滚的,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悻悻然,他们收回腰刀瞪了紫衫人一眼:“今儿算你运气。”
人走了,小五从土墙后头跳出来。
原也没指望紫衫人怎么感谢他,但那紫衫人却冷漠的好像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全不领他的解围之情,手里的伞打了一下马屁股,跨下的枣红马就一溜烟的跑远。
小五撇撇嘴唇,看他穿着虽然破旧,行为举止不像是寻常人等。能够一路从中原走到雁门关外,身手心思想必都不弱,自是无须操多那份心。小五捂紧了怀里的那份银子,打马回家。
桑榆庄是小五的家。原先是个破败的庄子,两三年前,冷姑娘带着个经常发呆的哈吉在庄子里住下后,领着庄子的人躲避战火。等到战事一停便开始农耕畜牧,很快便把庄子建得有声有色。
“冷姑娘。”小五走到冷姑娘住的小宅院里,把卖羊的钱交给冷姑娘。
冷姑娘笑了笑,拆开包拿出一块碎的扔给他:“这是你的辛苦钱。”
“谢谢冷姑娘。”小五笑盈盈的把碎银子放到随身的钱袋子里。钱袋又鼓胀了些。
“在外头有没有听到看到什么新鲜好玩的事?”冷姑娘清点了一下银子,扒拉着算盘边记帐边信口问。
“大事就没有了,不过见到一个高手。他出剑快如闪电,跟哈吉差不多。就那么一刹那,他面前那个对他动手动脚的头的发髻就被削下来了。你猜怎么着,那个人还长得可好看了,眉清目秀跟女人似的。我小五见过这么多女人,也只有冷姑娘的容貌不在他之下。唯一不足的就是,那人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