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地走了几步,就听身后脚步声急促,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唤道:“安王殿下!蒙大统领!留步~”
两人转身,那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奔到跟前,先行了个礼,才直起身道:“可巧两位都在。大统领,皇上宣您到书房见驾。”蒙挚赶紧与庭生施礼作别,匆匆去了。
那小太监又对庭生道:“殿下,皇上说让您今日午后回府歇着,不必去养居殿了。”
庭生微觉奇怪,道:“父皇可有说为何?”
小太监道:“皇上没说。”说完给庭生行了个礼,又咕咚咕咚地跑走了。
庭生倒也不以为意,想着父皇与众臣既定下了赌约,总要等出了结果自己才好名正言顺的入宫,也不急在这一时,今日午后倒可好好练会骑射。
庭生这番猜测,却只对了一半。萧景琰不让他今天进宫,定了赌约要等结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怕他又对梅长苏胡说八道——
今日之事他虽横了心不计后果,但痛快过后也立刻想到自己任性妄为不说,还自作主张地给梅长苏招了天大的一堆麻烦,不知他这次要气恼成什么样子。若是再听了旁人不知深浅的胡乱转述,只怕会火上浇油。
林殊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纵然如今外表仍然端着琅琊公子榜榜首那副温良恭俭让的做派,其实骨子里的气性从来没变过。他若真的生了气,说不定会袖子一甩立刻带着飞流出宫……虽然不至于就此走了再不回来,但去个一年半载不和自己见面却是大有可能。
皇帝陛下越想越担心,在书房里围着桌子转圈,全没了方才武英殿上挥斥方遒的风采。转了几圈灵光一闪想出个主意——何不叫蒙挚带飞流出宫去玩?飞流不在,小殊就是再生气,也总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宫出走吧?嗯,等蒙挚带着飞流走了,自己再去亲自向他解释,到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之要今日宫门落锁之前要哄得他消气才行。
蒙挚从书房出来,走在去养居殿的路上,犹自如坠五里雾中——皇上的圣心是越来越难测了,忽然叫他带飞流出宫去玩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支走了飞流,他和苏伍好说悄悄话?说悄悄话关起殿门就是了,何必费这个事?蒙大统领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果然没有揣摩上意的天赋,摇摇头决定不想了——不管皇上有何深意,自己为臣的遵旨办事就是。何况也确是许久没见飞流了,怪想他的,带他出宫好好玩一玩,再到城西新建好的校场上痛痛快快地打两场……嘿,就这么定了!
第40章
梅长苏的视线从书上抬起,第三次看到曲廊那端的侍立的两个小宫女在咬耳朵。小宫女说悄悄话本也没什么奇怪,但她们总是一边说一边偷偷看他,一边看他还一边偷偷地笑……
比如此刻,他看过去,那两个小宫女的其中之一小棠也正看过来,和他视线一碰,立刻低了头避开,却又忍不住嘻嘻笑了出来。梅长苏眼尖地注意到,她还悄悄扯了扯旁边砚儿的袖角。
梅长苏以手扶额,小女儿家的心思举动他实在不懂,但养居殿和圭甲宫跟过来伺候的宫人都是高湛一手调教,平时十分规矩得体,今天这是怎么了?
回想起来,早晨散朝后景琰派了个武英殿伺候的小太监来通报说安王殿下今日有事不来了,然后那小太监和小文嘁嘁喳喳地足足说了一盏茶时分,眉飞色舞指手画脚地似乎甚是兴奋。他走后……整个养居殿的气氛就慢慢变得古怪起来,连高公公也笑得比平时高深莫测了三分。
看来是朝上发生了什么……景琰究竟和朝臣们怎么说的?
梅长苏本来不想跟宫人们打听前朝之事,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更担心那头水牛不听他劝,在朝上和臣子们大起冲突,终于扬声把砚儿唤了过来。
砚儿快步走近行礼,道:“先生有何吩咐?”
梅长苏咳了一声,竟不知该如何措辞,只得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想问问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飞流还没回来吗?”
砚儿道:“刚过未时,还早着呢。飞流公子难得出去,定是要玩到宫门落锁才会回来的。有蒙大统领陪着,先生就别担心了。难得今日小殿下和安王殿下都不来,先生就好生歇息半日吧。您连日给安王殿下讲书,一坐就是两三个时辰,砚儿看着都怪累得慌,先生要是累坏了,皇上可要心疼……”
她说到这赶紧住了口,梅长苏看着她甚觉诧异——砚儿平日在宫人中算是少言寡语的,上次在圭甲宫被萧景琰发怒斥责之后更是谨小慎微,今天这竹筒倒豆一般……
“姐姐今日红光满面,想是有什么喜事?”
砚儿脸一红,道:“先生取笑了,砚儿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喜事?”她忽地抿嘴一笑:“倒是先生您,有天大的喜事呢。”
梅长苏奇道:“苏某又能有什么喜事?”
砚儿低下头,拧着手中的绢帕,小声道:“砚儿不敢胡说。”
梅长苏抬头看了看曲廊那头伸长了脖子快要望穿秋水的小棠一眼,微笑道:“那就请小棠姐姐来说。”
小棠是养居殿中伺候的旧人,原就比砚儿资历老胆色壮,加之性情活泼,当下毫不迟疑,叽叽咯咯一五一十地将那武英殿小太监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末了笑嘻嘻地道:“先生说,这可不是大喜么?这样的事就连戏文里也没听过,皇上为了先生,可是什么都不顾了。”她一边说,砚儿一边在旁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