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让陆万安更加郁闷的是这小绿棉袄居然朝着他恭敬地跪了下来?他有些后怕地退了两步,莫名的不祥预兆呐!
果然,这小绿棉袄朝他叩了一首,满眼孺慕道:“爹爹,我是陆云轩。”
陆,云,轩?!
陆万安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包得像只棕子的陆云轩——哪有半点老子当年的fēng_liú倜傥?!那姑娘怎么生的儿子!
虽说这儿子是如此地不合心意,不过陆万安还是绷住了面上的瘫痪表情,冷冷问道:“你娘呢?”
说时迟那时快,陆云轩适才还是一张晴空万里的脸,一瞬便已换作了愁云惨雾,只见他有些哀怨地望向了父亲,凄凄凉凉道:“娘亲遗命要轩儿来寻爹爹,从此轩儿愿侍奉左右……”
陆万安眉头跟着嘴角一起抽了抽,干咳了两声,抢道:“你若在此跪上三天,我便考虑考虑。”然后,他赶紧裹了裹身上的绒毛大衣,毫不留情地弃人而去,奈何在大门紧闭之后还是连打了两个哆嗦。
“这种儿子能要吗?趁早赶回苍月教拉倒。”陆万安有些嫌弃地看了看红木大门,似是想将大门之外的那个麻烦看透一般,可终究还是有些厌恶地啐了一口唾沫,“邪教的妖孽,当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老爷,可这毕竟是自家的孩子!”陆万安身旁的管家尹福上前来递了个汤婆子,“云轩居都为人留着呢,怎么就把这么个孩子往雪地里放!”
陆万安看了看云轩居的方向,眸中也曾闪过了一丝的温柔,奈何终究是稍纵即逝。
犹记当年,他是那么爱她,可她却卷走了他所有的家产,从此人间消失。他好不容易用这么些年再创家业,生活才刚刚有些稳定,本以为那段情注定要埋进黄土了,可这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儿子,偏偏还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那么又叫他如何接受?
“老福,给我去好好查查这小子的底细。”陆云轩顿在了原地,沉默了片刻,终于挤出了一丝略带“仁慈”的笑意:“还有,他要是跟老子一样倔那也别让他饿死了。”
☆、隐患
尹福看着这不让人省心的老爷心底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老爷这是打心底里要在意小少爷了?不过老爷这口是心非的德行还真是数十年不变呐~
尹福玩味一笑,故作疑惑地叹道:“前两日老爷说什么日后事事须得节俭,老福心想着这府中开支也得想法子缩减呢,要不一日一碗米汤供着门外那位?”
不出所料,陆万安立即甩出一脸郑重道:“不行!如今这小子还在长身体呢!每一顿都要有肉!”
刚说完,陆万安就有些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再看一旁憋笑抱拳告退的尹福,他忽然也有那么一点点想笑了?门外跪着的陆云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呢?
陆万安莫名地期许着那份关于儿子过往的消息,可是欢乐而又令人期待的日子总是过得这样快,在他接过那份关于儿子身份的秘闻之前,他还是那样期盼地想着日后同云轩相处之时的谈笑往来,他明明可以预料得到!
奈何尹福递来的纸上第一行便是“苍月教主”四字!这一刻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陆万安那颗满怀期许的心顿时就被烤得外焦里嫩,油而不腻。
陆万安咽了咽口水,甚至有些侥幸地想着轩儿毕竟也才十七岁,终归是江湖人以讹传讹的可能性更大,他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可事实却让他险些再也没了支撑下去的勇气……
六岁,第一次下山,屠村,鸡犬不留;
十岁,独战武林四大高手,三人惨死,另一人筋脉尽断,三月后自尽。
十一岁,弑母,登上教主之位。
……
“他的手下从来都没有活口吗?”陆万安捏着发皱的纸,有些忧伤地问道,“他明明那么小,怎么可能呢?”
尹福抱拳一揖,眸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期待,末了终也是有些不忍心地提醒道:“传言不可尽信。”
奈何此时的陆万安却怎么也没能参透个中因由,他有些迷茫地站起身来,无力地朝众人摆了摆手,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退下,陆万安有些无措地走在了漫天大雪之中,心里不知怎地就多了一阵空虚,一阵寒凉过后他竟不自知地走到了大门前,望着大门之后那个也许还跪着的孩子,低低地问了一句:“那样的,是你?”
很多年后的某一天,陆万安再次漫步大雪之中,当他满心歉疚地来到这个地方才发现当初的问题居然是那么可笑,红尘喧嚣,一切关于云轩的过往竟是那么的不重要了?可他终究是懂得太晚,而他们也终究是错过了那么多……
每每想起那一日,陆万安总会不自知地老泪纵横了起来,他依旧记着自己在书房里心烦意乱地抄写书卷的模样,他依旧记得纸上那些端端正正的小楷到了最后总会变到让人莫名想要撕掉的狂草,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发现不是不在意,只是太在乎。
……
日近黄昏,当尹福端着清茶进来之后,陆万安不自知地问了一句:“还跪着?”
尹福点了点头,眸色之中似是闪过了些许歉疚,末了还是挤出了一副心疼的模样,试探着道:“同老爷一样倔呢,端去的饭菜半口也不肯吃。”
陆万安皱了皱眉,不过他还是很快地转身偏过了头去,嘴硬道:“饿死了他就是为武林除害!”
尹福低首轻轻叹息了一声,终究是在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