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沈无虞别扭地绞着手指,跟个怕羞的小姑娘似地,“我该怎么和父亲说……”
段明幽静静地看他一会儿,抬手捏住他的脸颊往外用力拉扯,忿忿道,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沈无虞微微一愣,接着便搓起泛红的脸颊狡猾地笑起来,装模作样地拱起手,向他作揖。
“如此,无虞真要谢过小爹了!”
“你呀!”
段明幽笑着摇头,看他的眼神却甚是宠溺。
第9章 宰相夫人
得了段明幽的许诺,沈无虞知道事情十拿九稳,便有些坐不住了。认真算起来,他已经月余没见过那个人了,实在有几分想念。于是趁聋哑妇人忙着收拾午饭用过的碗碟,没工夫注意他,沈无虞便从自己偷偷打出的密道溜了出去,直奔宰相府的西苑。
宰相府的西苑正是宰相夫人的居所,是沈沉璧顾念夫人身体孱弱,久病未愈,需要调养而特意辟出的一处幽静怡人的院落。平时除了特意挑选出来伺候的下人,连沈无虞也不能随意进出的。
沈无虞面上不反对,全是仗着自己从小跟随高手习武,练就了一身不错的武功,总能瞒过相府的侍卫,在他想念阿爹的时候偷跑去看他。这次也和往常一般,他一路飞檐走壁,巧妙地躲过来往的家丁,很快就到了西苑。
沈无虞悄无声息地跃上院墙,找了一处枝桠浓密的角落掩住身形,便谨慎地四下张望。现下正值晌午时分,伺候过主人用饭,下人们也都下去吃饭了。院子里只有两个当值的丫鬟守在主屋外,细细碎碎地聊天,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还时不时捂嘴窃笑。当视线扫过庭院角落那棵樱桃树时,沈无虞眼睛一亮,立刻撑起身体,轻巧地翻身落地。
那人和往常一样,静静坐在院子角落那棵已经死去很久的樱桃树下,专注地眺望远方。远处除了层峦叠嶂的山脉,便再无任何可供欣赏的景致。那人却看不够似的,总痴痴凝视,仿佛那群山之中藏有他最珍爱的宝物。
沈无虞理好弄皱的衣角,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柔声唤了一声阿爹。
尽管他已经用了自认最温和的语调,那人还是微微抖动了下身体。
还是吓到他了。
沈无虞有些自责地想。
那人恍若刚从梦中惊醒,慢慢转过的脸上带着迷惘的表情。呆滞的眼珠转了几转,才找准焦距般朝沈无虞看过来。
“无虞。”
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的声音嘶哑如被寒风摧折的枯枝。
“阿爹,是我。”
沈无虞握起他垂在身侧的手,挨着他坐下来。
男人惨白的脸上掠过丝缕笑意,他盯着沈无虞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垂下头,继续盯着面前的石桌。
桌上端端正正地摊着一本书,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很模糊,歪歪扭扭的,看不出写的什么。沈无虞难得见男人做发呆以外的事,便好奇地探过头去,拿起书问道,“阿爹看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