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被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然王谢方才介绍,这位莫公子远路而来伤势未愈,于是也不好说什么,便在照顾小康吃饭的空档,望向王谢,有疑问之意。
王谢意气飞扬,介绍:“容翔,便是这位莫公子,将鹦鹉割爱于我。莫公子,这是裴回裴容翔,我良人之弟。”说着,亲切地给裴回夹了一箸豆芽炒肉。
莫公子筷子没拿住,掉了一根。
偏偏王谢身后那只鹦鹉学舌道:“良人!”
莫公子另一根筷子也掉了。
菲菲吓一跳:“公子,可是手又伤了,不听使唤?”
“无妨。”莫公子抱歉地对王谢和裴回笑笑,“见笑了。王先生果然如传闻所言,情深意重,令人钦佩。”
看在他没有加以嘲笑,而且口气也相当真诚的份上,王谢也回敬道:“莫公子过誉,唤我重芳便可。”招手唤人拿一双新筷子来。
“莫越,字天涯。”莫公子微微笑道,“重芳……还有容翔,称我天涯罢。”
菲菲心里一惊,少主什么时候这么坦诚,虽然名姓是假的,字可是真的,就这么告诉一个初见面的大夫?况且少主对着王大夫称“我”,这可不似对待陌生人。
到是礞石,他在另一张圆桌上坐着,耳朵可一直支棱着听这边动静呢。礞石不敢跟莫公子坐一桌,不仅自己不敢,对着首座的王谢也一肚子不服气,心想这是我们尊贵的世子大人,你一个大夫就敢坐在主位,真是不敬,大大的不敬!礞石“恶狠狠”嚼着一块东坡肉,恨不得这块肉就是那不知好歹的大夫,敢对世子不敬,还敢质疑他师父的医术,哼,走着瞧!
坐在他旁边的人同样支棱着耳朵,时刻注意这边一举一动——风依涵万万没想到小世子会此时此地出现,揣摩上意,少主似乎并不打算提前告诉他们,那么这是来治伤的?还是来监督的?还是另有要事?
莫公子不管下面人怎么想,他现在终于来到于飞庄,终于见到王大夫,终于把鹦鹉送出去,终于得了王大夫一句会尽心医治,也终于和王谢裴回小康同桌说话一起和和气气吃团圆饭了,多日来心防犹如满满一张绷紧的弦,此时终于稍微松脱些了。
情绪一旦松脱,人就有些累,又坐了一阵,说了几句话,坚持到宴席终了端上瓜果点心,他分吃了一块五仁月饼,告辞回去。
他动作缓慢,王谢看在眼里,便道:“天涯先稍作休息,我随后便给天涯诊治。”
“那就有劳重芳了。”莫公子客气道,他也晓得自己并非急症,只是外伤未愈闹的,换药也就是了。这疲累并非身体上的,而是心绪,大约休息一晚就会好。
礞石立刻跳起来要搀扶,莫公子叫他继续吃,自己有菲菲足矣,看似随意地将手搭在菲菲臂上,端正身体缓缓走出去。
只有菲菲知道,自己手臂落下的重量,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内力一撤,主人必定摔倒。明明傍晚时分还没有累到这种程度……她回头给礞石使眼色,意思很明显:来照顾少主。
☆、第四十章 失望的中秋夜
一个让他继续吃,一个让他赶紧来照顾人,礞石刚刚准备要站起来说自己吃饱了,谁知忽然一块红烧山药从旁嗖地飞来,正好打在他胸口,咕噜噜滚下去。礞石还来不及生气,身旁的人连连道歉:“啊呀小兄弟真是对不住,小可筷子滑了一下,污了小兄弟衣裳。大中秋的真是扫了小兄弟的兴,对不住对不住!小可这就陪小兄弟换衣裳去……”说着起身带礞石往外走。
礞石暗暗道了声好机会,他自然愿意出去,也就跟着风依涵一并走出,出了大厅便低声道:“这位兄台,我换衣裳不用陪,您还是回去罢,我有事先走一步。”
谁知对方笑嘻嘻地道:“你有什么事,小可自然晓得。”说着从他身侧掠了出去,两步蹿到莫公子身边,折扇合拢,低头十分恭敬:“这位姐姐毕竟闺阁女流,不如让小可搀扶公子?”话虽是问菲菲,眼睛只望着莫公子。
菲菲自然认得风依涵,莫公子笑笑:“怜香惜玉也好。”这便是应允了。
玩赏花灯猜灯谜的大多是年轻人或者小孩子,岁数大的依然埋首故纸堆。王谢继续赶鸭子上架般,让裴回带着一众人等在后园看灯猜谜,猜出来有彩头,却不是银钱,也不是物件,而是——凭证。
黑色小木牌,可以免除一次平时轮值;红色小木牌,可以免除一次功课做不出的惩罚;还有白色免抄书一次,黄色增加休假一天等等,各自有好处。一文不花,但是大家都非常喜欢。
小康交给裴回带,园子里好多人热热闹闹,都是熟悉声音,小康不怕——这孩子痊愈后实在是好养。加上装了义眼,看着眉目如画齿白唇红,可爱极了,起先跟他不熟不敢靠近的小毛头们渐渐大着胆子来逗他,起初他还害怕,把头往王谢或裴回怀里钻,后来慢慢地肯伸手去摸对方,互相亲亲抱抱了。
王谢晓得小孩儿不能孤单,小康自出生时就缠绵病榻,母亲又不懂照顾,失了最好的呵护机会,若再藏着掖着不让见人,长大后泰半性子孤僻。不爱交流倒也罢了,只怕脆弱自卑,暴躁易怒。三岁看老,趁着还没到三岁,带着他渐渐接触人群,能帮他改过来多少是多少。
这是王先生的小孩,平时王先生和裴先生对这孩子种种疼爱关照,小毛头们看在眼里,哪有不着意爱护奉承的?知道小孩看不见,就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