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临近元旦(1),中都诸事已经上了正轨,夏子凌便向朱椿告假,请返应天。沐晟自然也一同告假了,本来元旦之后就有一年难得一次的假期,告假几日,增加点前后返程的时间,回应天一趟也无可厚非。
然而,诸位皇子却没有他两那么惬意了。父皇母妃都在宫中,本应是承欢膝下、全家团聚的传统节日,但皇上未下诏书,诸王阅武之中便不得随意返回应天。可怜的四位皇子只有在中都守着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地过个元旦了。
夏子凌和沐晟走的那日,蜀王不辞辛劳硬是送出了十里地,直到沐晟出言调侃——
“王爷,您这莫不是想蹭着我们的马车就一并返京了吧?”
“……”朱椿无语,他倒是想,可惜自制力卓绝的自己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等小孩子事的。
夏子凌道:“王爷,莫要送了,臣正月初三便动身,初十以前,怎么也就回来了。”
“……”朱椿顿了顿,吼道:“你当我是舍不得你?!我这是思念父皇母后,想要回去看看!”
“……是是,臣自然知道王爷是归京心切,自然也与臣无关的。”有必要吼那么大吗?小孩子果然还不成熟啊。
“快走吧!”朱椿下了马车,骑上他那匹汗血宝马,不耐烦地朝车上的两人挥了挥手。
“是。”夏子凌放下布帘,安然靠在了车内的榻上,反正这一别也就二十天左右,没必要那么依依不舍的。
回到应天家里,情况比夏子凌设想的要糟糕许多。一别不过半年,师父居然已经衰到起不了身了。幸好家里有小童伺候,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彭齐也会时不时过来照应一下,家中的景况还不算特别凄惨。
这一日给师父喂了药睡下了,彭齐突然来访,夏子凌不禁有些奇怪。
彭齐却偷偷摸摸跟做贼一般,拉着夏子凌躲到内室角落,凑到耳边说了一句:“宫中恐怕要出大事了。”
夏子凌一听,心下一凛,“大事”这两个字可不是乱说的,彭齐这等严肃的神色,莫非是……
“太子恐怕要不久于人世了。”
……果然,他就知道彭齐准得说出点骇人听闻的事情来。去年马皇后才刚过世,这会如果太子也……那可真是应天的多事之秋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就跟你说说,”彭齐顿了顿,道:“我这不刚从宫里回来吗?太医院的人最近都聚在慈庆宫,这两日,更是了不得了,和尚道士一拨一拨地往慈庆宫去诵经、作法,我倒是没见着太子什么样,但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洪武帝素来不喜鬼神之道,现下恐怕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吧。”
“嗯,我知道了,既然最近恐有大事发生,你还是安分点,也少往我这处跑算了。”他毕竟打着个蜀王的人的招牌,让人落得个刺探东宫虚实的名头就不好了。
送走彭齐之后,夏子凌兀自坐在屋里发呆。朱标身体不好,大家都猜测他极有可能先洪武帝一步而去,但这事情真的要变为现实了,却又让人觉得如此难以置信。洪武帝对朱标寄予厚望、多方培养,却终是人算不如天算。
“伯嘉。”夏子凌正沉思着,一声苍老的叫唤声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师父,你怎么出来了?”夏子凌赶忙上前搀扶住颤颤巍巍走出来的戊真。
“为师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