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衍站在木门前,雨势又有些急促了,刚才聚集的顾客得了伞纷纷作鸟兽散,回过头来,眼角有些异样,“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皇帝老子也不是傻子,谁不懂得弃车保帅的道理。”钟檐缓缓说着,这个朝堂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无法参透的,浮华奢靡万骨铺,锦绣鸿途一朝尽。他的姑父是,现在申屠衍营中的将士也是,还有很多他不知道性命的,也是这般。
申屠衍脊背崩直,许久才在这泠泠雨雾中回过头来,开口,“等清明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他们,说起来,你都没有真正见过他们,好不好?”
钟檐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们”是谁,答应了一声好。
“他们自小便投军了,总是有些痞气的,可是心眼却是实打实的好,到时候我们带些酒去,什么都可以少,酒总是少不了的,到时候你一一给他们敬个酒……”
钟檐一一答应着,回过劲来,才总觉得不对劲头,这口气怎么那么想领着新媳妇回门的感觉……
早晨开铺,晚上关门,又是一日,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在指缝中溜走了。又过了几日,贵人事忙的崔五爷终于现身了。
那时申屠衍正在钟檐的支使下糊伞面儿,最近他觉得记忆力正在慢慢变差儿,很多钟檐说过了很多遍的步骤和工艺,他总是记不住,上一秒用过的工具,找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放哪里了,钟檐嘲笑他是壮年的模样,老头儿的记性。
申屠衍一愣,勾起笑,“我像老头儿?”眼神却放在了不敢放的地方,显然他联想到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钟檐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压力,脸不自觉有些红,决定不自不量力的招惹他,决定上前面的铺子里去。
一挑帘子,便看见一身紫衣金扇的崔熙来。
“怎么?五爷这一日这么有空,到我这寒舍来?”钟檐也笑。
“师父。”崔熙来乖乖的唤了一声,无论在其他人面前如何拽,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是像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一般半点不敢放肆的。
“听说五爷好大的手笔,把邻街任何人都不敢收的那件御赐粮店都收了?”
崔熙来知道这件事终归瞒不了师父,接下来指定是一顿教训,谁知道钟檐眯了眼,叹气道,“你终归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应该有自己的分寸,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只是最后勿忘徽商之本……给别人留条后路,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崔熙来一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