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千金这个词儿还没有,不代表人们不会这么干,项超既然能在大庭广众说出口,这事儿就已经成了一半,因为项氏的顶梁柱基本都在,几个亲近的兄弟也在,甚至远远的船工也竖着耳朵,这一来二去,恐怕明日整个水寨就都知道了。
虞周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因为他在计算自己嘛时候能成亲,按道理讲,项羽二十四起兵,打了许多年,饮恨乌江的时候已经三十一岁,就算有自己帮忙,他能早点拿下大秦,那也还早的很
老丈人好容易松口,不能反驳,不能讨价还价,因为大伙都看着呢,虞周太清楚项家爷几个的脾气了,只得痛快的应承下来。
他这一答应,项超脸上有一分后悔,几分失落,剩下的全是不舍,而虞周呢,笑着应对众兄弟恭喜的同时,小心思又开始活泛:怎么早点把项然弄进家门,他可等不到三十岁。
“子期啊,总算遂了你的心愿,这下明年的上祀节你可不能跟我抢。”
虞周奇怪的看着龙且:“我哪年上祀也没抢过啊,你这是何意?”
小胖子有几分扭捏:“那是你没留意,算了不说了,总之恭喜啊”
虞周听懂了,有点担心的看着这位最贪嘴的兄弟,声音确实变了,却肥的看不到喉结,也不知他这形象会不会撞墙,没见龙且往哪家跑得勤快啊?
自己越高兴,项超的脸色就越臭,楚地风俗有异于中原,重媒妁之言而不重父母之命,彼此交心的男女可以私定终身,楚辞里面多是失恋者的哀怨而无被父兄扼杀情感的悲泣,所以虞周本来不用那么在意项超。
可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果不想在兄弟之间留下隔阂,不想让小小的姑娘跟着为难,虞周只好顺着那个女儿控,绷住快笑抽的肚子故作镇定。
楚人的大胆只让项然忍住没逃走,她坐进父亲的轮椅,拿裘袍紧紧裹住脑袋,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父亲,又看看子期哥哥
气氛越来越怪异,张嘴想说经历的季布被拉走了,怪笑的栾布也被一脚踹走,项梁扭着龙且的耳朵,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退了下去。
八辈子没有这样的经历,虞周感觉头皮有些麻,他磨蹭着上想扶起项超,却被一只铁手牢牢攥住臂膀,顺着看去,发现这位昔日铁汉有些情怯?
“项伯父”
项超另一手伸入怀中,好半天才摸出个香囊,边角有些破损了都舍不得换:“我就知道,从你拿出这荷囊的时候,我就知道女儿迟早要毁于你手
”
虞周有些尴尬,这什么用词儿啊,那怎么叫毁呢。
“伯父,我是真心喜欢小然”
“她才多大,你何时有了这心思?”
好吧,更尴尬了,这俩问题不管哪个都是虞周心底刻意回避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稚气未脱,罪过啊!
小丫头显然没这种自觉,还以为爹爹同意也就没事了,红着小脸把一根手指塞进虞周掌心,混没看见头顶的老脸已经青里透紫。
虞周感觉一条胳膊快废了,项超攥着不撒手,看样恨不得拧出水来。
良久之后,他才吐出一口浊气:“这股子傻劲儿,跟她娘当年一样。”
揉着发麻的胳膊,虞周回道:“小然的性子温婉又不失率真,在山中呆的有些不谙世事,所以小侄从不敢放手,想必伯父也是这样吧?”
项超带着几分追忆神色,点头称是:“项某只有这一双儿女,国难至此,羽儿定是要半生奔波劳碌,小子,千万不要亏待然儿,否则我这瘸子追你不上,她兄长能活活撕了你!”
虞周笑得坦然:“大人放心,虞周一定不负所托。”
项超狠狠瞪了一眼,并没再多说。
很多研究历史的爱好者总觉得明清以前“大人”一词特指父亲,其实不然,古老些的汉语字少意多,很多词儿都是多意,秦汉时的大人确实有父亲的含义,用来称呼令人敬仰的尊长或者高官也不是不可,比如易经史记都有不同于父亲的用法。
虞周故意拿这个词儿混淆一下,发现项超没怎么生气,顿时心中安定,反手握住那根手指,思绪忍不住的乱飞。
相处了接近十年,季布从没见到虞周脸上有那么傻的表情,让他不得不怀疑项超给了这兄弟一棍子,把脑筋敲坏了。
“你怎么样,头疼不疼?”
“这是什么话,我好得很,对了,你们找回来的黏土放在哪儿了,我去看看。”
“哦,存壮在烧制,不是听说烧成白色才合格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一起摸索吧,来搭把手,把这旧炉芯掏出来。”
浪漫的一时的,虞周得为二人的将来去忙碌,一个转身看到倩影不远,他就觉得浑身更有力气。
正式炼钢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好在搬了许多次都已经熟记于心,苏州土做的耐热炉胆到底怎么样,只能看天意。
炉火纯青是个很高的要求,现在的条件达不到,不过看到矿石开始融化,那种慢慢流淌的刺眼光芒好像有别样的美感,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加石炭!鼓风!火不能停,把矿石全都备好!”
刚刚回来的几个人顿时脸色微变:“怎么了子期,为何要把矿石全部运来?”
“火候到了,可以正式开始,让其他人准备模范吧,炼钢这种事一旦开始不能轻易熄火灭炉的,否则浪费了热力不说,还容易炸炉!”
李存壮看了看五湖搜集的矿石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