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这次倒还惦记着好生与自己解释一番。
想到他刚遇刺不久,徐福三人没多久便驾着马车狂奔而至了,不得不说当时他心中是万分惊讶的,他没想到徐福会这么快跟来,没想到徐福会出现,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是被刺目的日光晒得有些眼花了。可如今仔细一想,徐福能这样快追上来,可见当时他知晓自己先行离去后,心中定然有一瞬间是惶急的,想也不想就命人驾车来追自己了。
……可见,自己在他心中也是有着不小地位的。
嬴政在脑中一遍遍回味了,白日里徐福那马车狂奔而来,以及他从那马车上跳下来,面容冷厉地扔出手中龟甲的画面。
嬴政回味了数遍,然后才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徐福醒来时,他抬手一摸,是地面,旁边也是空的。
徐福眨了眨眼,视线瞬间清明起来,他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嬴政正站在不远处同柏舟说着话,见他起身,便立刻回头来看了他一眼,虽然也就那么一眼,不过徐福觉得温柔了不少。徐福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那块大石咕咚一下就掉下去了。
徐福洗漱之后,迅速用了些食物,然后嬴政便和他一同上了马车。
之前那些刺客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被侍从处理了个干净。
嬴政猜测没有出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遭遇什么危险,别说刺客了,在路上能瞧见个人影都不容易。
但嬴政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因此而缓和,徐福不断掀起车帘打量外面,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人烟稀少,足可见,干旱的范围在扩大。不知道有多少地方都遭了灾,自然就再难见什么优哉游哉行在外面的人,就连商队也瞅不见。
一路上谁的面色也放松不起来。
气氛越发的冷凝、严肃。
不知不觉便近了咸阳。
而徐福则是将自己要讨好嬴政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见到咸阳城门口还有人正常进出,仍旧一派繁华之景,并不见衰败之象,徐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驱赶着马车往前走得更近,这一走近了,徐福才发现自己是高兴得太早了。那从城门口出来的人,莫不是拖家带口,身负行李包裹的。咸阳城中的百姓,好端端的为何要出城去?而且是这般大规模的出城?那街道上连什么摊贩都少了许多。
一侍从接到嬴政的示意,马上下马上前,叫住守城门的士兵,出示了身份令牌,“这些人为何匆匆往城外去?”
士兵见了令牌,便立刻躬下了腰,模样十分恭谨,“他们都是知晓国尉发布的告示后,便匆匆朝城外去,躲避灾祸的。”
嬴政掀起了车帘,面色不虞,沉声道:“什么灾祸?”
士兵见嬴政模样贵气,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只是口气变得更小心和尊敬了些,苦笑道:“咸阳城中久不降雨,城中还险些走水。后来国尉下令,令城中士兵搜寻死去的老鼠、家畜的尸体,集中烧毁,随后又令城中人快些搬出城去。百姓们怕死,可不是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吗?”
平头百姓,所求不多,只求活着,他们自然都是惜命的。而且说不定他们会将旱灾联想到神灵降罪上去,自然恨不得快些逃掉了,家园固然重要,但性命更重要。
“那你们为何不走?”徐福出声问道。
那士兵乍一见徐福这等人物,面色顿时涨红了些,讷讷道:“我等怎能离去?守护咸阳城便是我等职责,何况咸阳城中还有许多人是不愿意走的……”
嬴政一口截断了那士兵的话,“你是个很好的士兵。”
能得到贵人的夸奖,那也是一种荣幸,平日里,他们在此处守城,谁会瞧得上他们?那些贵族打马而过,瞧着他们的目光都是鄙夷而不屑的,此时士兵自然心中激动不已,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
嬴政却不想看着他继续在徐福面前傻笑,于是放下车帘,“进城。”
早先已经看过令牌了,那士兵自然不会再多问,当即就放他们一行人进去了。
而此时城楼上下来一人,快步走过来,大张着嘴,足足可以塞一颗蛋进去。
那士兵问他:“你怎么了?”
那人抬手猛地一拍士兵的后脑勺,“你个傻子!你方才就没瞧出来吗?那掀起车帘与你说的话……是王上啊!”
士兵瞪大了眼,“什、什么?不、不可能吧……”他常听人说,这位秦王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镇得住朝臣,更令他国胆寒。这样的王上,怎么可能会夸他一个守城的小士兵?
那人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不可能?那分明就是王上!从前蜡祭礼时,我们在田埂间是见过的!而王上身旁那人,是奉常寺的徐奉常,去岁便是他主持了蜡祭!你这双招子,怎的这么没用?我看你怪不得只能做个守门的!实在蠢笨!”那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士兵憨憨一笑,拉了拉身上的皮革盔甲,“我……我也不知道……”
那人瞧着他这副模样,顿时什么脾气都给气没了。
而那厢嬴政一行人已经快到王宫外了。
一路行过,他们便能发觉到街道上行人匆匆,气氛紧张,无数户人家甚至关上了门。大白天的将门关的死死的,那不是很奇怪吗?嬴政的脸色愈发阴沉冰冷。咸阳城中,怎么弄得倒是比三川郡还要危险一样?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嬴政想不通,自己离去时,已经做了万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