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自觉多说无益,又一次拧开了火锅:“先吃饭吧,完了我送你回酒店。”
谢安闲轻轻松松地说:“那不如你送我直接去博物馆,忘记酒店叫什么了,跟同学说了在那边汇合。”
沈诀说好,还想再多点什么话语来弥补,可哽在心里全都弯弯绕绕的。他从心底鄙视这样的自己,平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偏生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换做旁人他谁都敢得罪,惟独对他好的人、依赖他的人、喜欢他的人,觉得说一句重话都非常愧疚。
对谁都是这样,于是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初衷彻底的背道而驰,注定了会多点拉拉扯扯,才得以修成正果。
饭后沈诀依言把谢安闲送走了,他来的时候没带东西,走的时候提着沈诀那件他当睡衣穿过的棉t先扔进了洗衣篮。
谢安闲靠在门框上,没正形似的打量周遭。前一夜他来得太晚,只知道沈诀自己的房间收拾得整洁,却不想整间公寓也风格十分洁癖,虽然杂乱无章地堆着靠枕,阳台上还扔了个圆滚滚的懒人沙发,整个也如出一辙的干净利落。
他不合时宜地想,应该是沈诀布置的房子吧?还挺宜居。
短暂地羡慕了一会儿可以每天和沈诀一起吃饭的沈家弟弟,谢安闲感觉自己肩膀被沈诀按了一下,短暂的触碰,耳边是他的声音:“行了,走吧。”
简短的通知被他听出了催促的意思,谢安闲这才觉得太阳穴片刻的钝痛,仿佛被啮咬一口,未曾见血也不会深入皮肉,可这种难耐的感觉顺着神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他有点走不动路的难过了。
平时的阿q精神知趣地消失不见,任由谢安闲如同行尸走肉似的跟在沈诀背后,上了他的车,然后混沌地一句话都没说。
沈诀自知理亏,不管怎么说他们没来得及发生任何便急匆匆地结束了浅尝辄止的一丁点暧昧,尽管出发点不同,他没立场去安慰谢安闲。捅一刀完了给颗糖,这种事沈诀做不出来,他不能再伤谢安闲。
离景点还有一个十字路口,谢安闲突然闷声道:“就把我在这儿放下吧,前面去……你好像不能直接掉头,还要开好远。”
沈诀踩了刹车,待他松开安全带,才说:“别太往心里去,你还小。”
谢安闲好笑地问:“什么?”
结果再一次避重就轻:“自己玩得开心点。”
他没能维持一路来的好涵养,最终颇有些赌气地带上了门。谢安闲眼看沈诀的车不动,他故意往前方走,等过了路口再偷偷回头,果然那辆车这才不慌不忙地掉头离开。
对c城所有的熟悉都化作了没来由的嘲讽,把他钉死在原地。直到被同学发现,谢安闲才心有余悸地发现自己浑噩地擦着车行道走了一路。
他自嘲地想,“大概还不如撞死了好受点。”
后来的旅行变得毫无意义,谢安闲蹲在野生动物园的树阴下,同学伸长了手试图去喂长颈鹿吃叶子,而他兴趣缺缺,埋头看蚂蚁搬家。
谢安闲的神经反射漫长,此前那些小打小闹过家家似的所谓“恋爱”中,曾经有一个受不了他敷衍的女友主动提了分手,谢安闲当即说好,分手后第三天去了一个公园,在搭讪下一个姑娘前才觉得有点难受。
他的人生仿佛开了主角光环一样顺风顺水,就算恋爱分手,那也先“恋过”,并未经历过什么叫“拒绝”。
于是这时当年的因为付出没有得到回应的“难受”被放大了无数倍,如果说此前只是小石子,连脚底都感觉不到,那现在的情绪便是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在他身边咫尺的地方砸了一个巨大的坑。没有实质伤害,但足以魂飞魄散了。
他蹲在树荫下,站起来时猛地眼前一黑,扶住旁边的栏杆。谢安闲从小到大很少有这样消极的时候,他索性靠着那颗树,凝视摇曳的光影,在同一天里第二次萌生了“死了算了”的念头。
但他到底没死成,毕竟谢安闲本质来说还是个贪生的俗人。他继续行尸走肉般度过了余下的日子,同学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自觉地不去碰他的霉头,也不再提沈诀。等离开c城那天,他得知沈诀去纽约了。
还打算《暗战》杀青时给他送个花篮,现在也免了。
回到京城,谢安闲要死不活整天两点一线的拼命压榨自身剩余劳动力价值,反常的态度没能躲过谢嘉树犀利的双眼。他意识到c城可能发生了点什么,想问一下,两天愣是没能把谢安闲抓住,实在没法,只得径直去公司堵人。
公司从上到下的员工都要尊称谢嘉树一声“二少”,他出现在谢安闲实习部门,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把人抓走,倒是吓了张经理一跳。
谢嘉树屈尊降贵地给他倒了杯茶,坐在对面长叹一口气:“你多少喝一口吧。”
他听了,刚端起来还没入口,听到谢嘉树又说了句:“是不是失恋了?”
谢安闲心想,不愧是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亲兄弟。他把茶杯重又放回了桌上,双手捧脸,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姿势,这一会儿却因为全身上下萦绕的无奈气场而显得拖拖拉拉,看上去蠢得要命。
“安闲啊,你听我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是我们家的小孩子,没受过委屈的,你……犯不着为了个人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谢安闲说:“我不狼狈啊。这不是挺好的,最近大哥还表扬我干活努力工作认真。”
谢嘉树骂道:“他那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