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脸埋进膝盖，蜷缩着身子。半响，似乎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直看向樱井翔。

“sho酱知道我是爷爷养大的吧？”

“嗯，有这个印象。你似乎不怎么提起父母，记得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就都不在了……”

二宫偏着头，看着樱井的脸苦涩一笑。

“嗯，他们，都死了哦。”

二宫转头看向空旷的海面，皱着眉，眼神突然变得痛苦起来。

“我爸，是被人杀死的，被我妈。”

对岸的霓虹一盏盏熄灭，波涛翻滚的海面掩入一望无际的海岸，只留下震耳欲聋的海涛声。夜风吹乱了发丝，被扯进阴影的脸瞬间变得模糊不清，看不真切。

“那年我六岁，我爸有了外遇，夜夜不归。我妈总是抱着我和姐姐恨恨地说，绝对不会便宜了那个家伙，就算死也不会让出‘二宫太太’这个位置……”

二宫缩紧了胳膊，抱着膝盖慢慢摇晃着身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故事。

“……”

“后来……哈，她还真是做到了。”

“在我爸回来要求离婚那天，她到厨房拿刀捅了他，然后满身是血地抱着我大哭一场，说着什么对不起，当着我的面抹了脖子。”

黑暗中，二宫的语气淡淡的，很轻。

可樱井翔已经不知道该发出什么声音，任凭心被揪得发痛，也只能默默地听下去。

“爷爷一直说这是孽缘，说我流着那女人的血，总有一天也会是个祸害。姐姐早早地嫁人逃跑了，留我一个人陪着爷爷。”

“不过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就说是今生最爱不愿放手。什么名分啊，爱啊，都只是拴住人的手段……自私的人。”

樱井翔一直觉得，二宫和也跟以往交往的人有很大不同，他能感受到他的爱意，却抓不住他的心思。

不黏腻的爱意让他迷恋，但总像隔着一层迷雾。

他认识的二宫，有着尖利的小刺，也有着极其柔软的内心，就像是美味的海胆。

他以为那不安和防范不过是别扭害羞的个性，却没想到敲开外壳撕开一看，会是如此一片血肉模糊，冰冷刺骨。

二宫自顾自地说着，仿佛终于挣脱桎梏，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啊……对了，我认识的sho酱是个负责任，喜欢家庭的好男人呢，fufu～”

“你这样求婚的话，说不定会真的一辈子走下去呢。不过，我这样的人，估计达不到sho酱理想中的样子哦。因为，你认识的二宫和也不是真的二宫和也。”

“nino我……”

二宫甩甩头打断樱井的话，“同情什么的就免了，从小到大我看得都腻了。”

二宫站起身拍拍屁股，“生日礼物我收下了，谢谢！不过，求婚什么的sho桑就收回吧。不是我不信你，我不信我自己。我现在喜欢你，但不会拴住你，也不想被人拴住。太重的东西我这小身板扛不起，而我这身板，估计sho桑也未必能一直扛得起。”

“……为什么……”

“……”

“因为你认真了，所以……我不能再瞒着你这样玩下去，我们的恋爱游戏。”

“……”

站在路灯单薄的光晕中，二宫恢复了往常的表情。

他看看手表，说哎呀12点过了，讨厌我就这样又老了一岁。

他背对着樱井翔说我先上车了，海边太冷，sho桑也快起来吧，然后跺跺脚走开了。

只是，在走向车子的那条短短的路上，二宫握紧了双手，微微发抖……

望着二宫和也渐渐走远的背影，樱井翔很想爬起来抱住他说nino没关系，那些都跟你我没关系，但却不知为何，像被黑暗锁住一般，动弹不得。

第 11 章

那晚之后，二宫和也一切照常，依旧是漫不经心地上着班，间或与同事们亦真亦假地开些小玩笑。

休息日里，不是打游戏就是睡觉。

不过晚上，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受同事和朋友的邀请，到酒吧和夜店游玩。

不醉不归。

那晚以后，樱井翔没有再打过电话。

有时候，二宫和也会在凌晨两三点突然惊醒，毫无意外看到一室黑暗。

带着些微宿醉的头痛和隐隐的胃痛，再难入睡。

踩着厨房冰冷的地板，灌下一口凉水，他常常苦笑，这不是早就想到的结果吗？

贪恋甜蜜，自作自受。

躺在阳台上抽掉的烟已经数不清有多少。

透过飘逸飞散的蓝紫色烟雾，东京的夜空慢慢染上粉红色的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