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步下了石阶,围着地上的树转了好几圈,又摸了摸尾部断口处红色的树心,有些惊疑不定地道,“这树……?”
“是铁木。”
他在向阳山上找到的密度最大的树木,偌大一座向阳山,他也就找到这么一棵。这铁木将它的种子尽皆落在了地上,又让他给催生着让好几颗发了芽,这才肯跟他回来。
“还真是铁木?你……你怎么搬回来的?”
铁木铁木,光听其名就知道,树质坚硬如铁,其重无比,但却是难得奇珍的树木,颜色分明,纹理清晰,承重力强,耐虫蛀,耐腐蚀,哪怕就是放在水中上百年都难得有损,是做家中木具或是横梁的上上等的木料。
有价无市的宝贝!
他也是年少时跟着镇上木工师傅当学徒的时候,见富贵人家找来一棵又细又小这样的树,给他家哥儿打个妆奁。他当时还奇怪,这么小的树哪经得起折腾,便问了师傅,这才有所耳闻。
没曾想,他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着!还这么大!恐怕都有好几十年的树龄了。
贺有财蹲下了身来,摸着树皮,一脸激动。
“我和刘三还有贺大郎一起去的山上,三个人巴巴地砍了一上午,这才给弄回来。他们怕您不让进门,到了院门口就回去了。”
贺泽没有半分停顿。
“这样啊……”贺有财面上有些讪讪,又看了一眼铁木,突然有些奇怪地道,“有的家里做木具木料得我来,我平时也没少上山砍树,怎地阿爹我砍了这十多年也没见着这树?”
“阿爹,这树要好端端地长在山上,您能认得出来吗?”贺泽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
“……”
贺有财没了言语,刚才要不是见儿子他砍得辛苦,又看见了树心,他是怎么也不能想到这树竟然就是铁木。
哎,宝贝哦!
“夸——夸——”
又是两声砍柴刀的声响,一根树枝断裂,贺有财脸色一变,急忙冲了过去拦住了贺泽,“儿子,你这可不能砍了!这可是宝贝啊,哪怕就是枝枝丫丫,我赶明儿做个边角也是好的。”
“阿爹,放心吧,我只要一截,用完了剩下的都归你。”贺泽将贺有财推开了来。
“不,不行!”贺有财一把将贺泽手中的砍柴刀抢了过去,“绝对不行!你做弓我上山再给砍一棵就是了,你这第一次做,不定得浪费多少料子!绝对不行!”
“阿爹!”
这会儿贺泽也抚额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说实话。
“你怎么叫都没用!这棵树不准你动了,”贺有财看着贺泽,一脸暴殄天物的迷之嫌弃,“我得留着给安哥儿做妆奁,做嫁妆箱子,怕就是这个箱子,都能让夫家高看几分!”
“……阿爹!”
“你要喜欢,我再挤着点给你新媳妇也留个妆奁。”贺有财一脸油盐不进,半晌又接了一句道。
贺泽没了声音,他看了地上的铁木一眼,突然就点了点头,优哉游哉地进了屋子。
贺有财见他走了,又蹲下身来抚摩着树,脸色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
当夜,见其他房间里已经没了光亮,贺泽偷摸着出了房门。第二天,贺有财祭出了好久不见的藤条,追了贺泽半天,直到李氏回来救场方才罢休。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那个小兔崽子!都是你,你拦着我干嘛……那可是铁木啊!”贺有财一脸肉痛,看着立在墙角边矮了半截的铁木,差点没流出眼泪来。
“铁木怎么了?铁木也是小泽自个砍回来的?你凭啥占着!”李氏双手叉腰,手中还拎着从贺有财手上抢过来的藤条。
“那……那也不是他那么用的啊!”
那可是铁木啊!铁木啊!
“行了行了,小泽喜欢,你就随他去吧!剩下的不是还有吗?你这心也放宽一点,一根铁木能有你儿子重要?”
哼!没有!砍都砍了,他还能说什么?
贺有财的目光定在那铁木上,一脸的心疼,好些日子都没给贺泽一个好脸。
贺安生辰那天,贺泽特地带他去镇上逛了一圈,可着劲儿地买了好多吃食,回来之后一家四口又喜笑盈盈地吃了一顿好的,也算正式告别了前一段时间愁云惨淡的光景。
转眼已是初九,贺泽这段时间镇上家里两头跑。
他本来想着用异能能快上一点,但是铁木本就难雕难刻,若是他一下子就完成了,怕是贺老爹那里问起他都说不出个缘由来,索性也就自己来了。
自己来,他几乎隔天就得去镇上的铁匠铺子一趟,问问掌柜小二制弓需要注意的地方,这才敢回家动手。
事实证明,贺老爹的担心不是多余,他初次制弓,浪费的木料自己都有点可惜。
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手中的弓渐渐成型,贺泽心里又没由来地涌出了一股满足感。
“……阿兄!”
耳边突然一声大叫,贺泽神色未变,依旧用锉刀慢慢弄着手中的木弓。
“阿兄,你怎么不理我……”
贺安瘪了嘴,见贺泽依旧一言未发,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道,“阿兄,我告诉你一件事啊,上次林家的事情你没忘吧?这些天他们家遭报应的事情可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前两天村南大枣树边那个贺成叔,他家里的牛丢了,骂骂咧咧地跑去林家闹了一场,让他们搬出贺家村呢!”
“搬出贺家村?”贺泽总算抬了头。
“嗯嗯!说肯定是林家犯了鬼神怒,再这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