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想到,当他打开门时,迎面而来的就是滔天的杀气,滚滚而来压得他满眼血红,伴着杀气还有一柄雪亮的弯刀,锋锐的刀刃压在他的喉间,他一惊,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就觉得喉头一凉,可以看到极浅的血色顺着刀刃上的血槽缓缓蔓延。
抬眼,陆小凤,花满楼,金九龄三人呈半圆形站立,每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已至巅峰,一出手便绝对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但这三人的气势加起来,都敌不过他身边的这个煞星,他甚至都没有去看看那人的勇气,只那滔天翻涌的煞气,足已让他浑身冷汗手脚发软,连话都说不出。
时间在这般气势下如同凝固,豆大的汗水一颗颗从宋神医额头,鼻尖冒出,他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颤抖,手也在颤抖,严格来说,他全身都在颤抖,可他又不敢颤抖,因为他只要轻微的一个动作,喉间的弯刀就会穿透他的脖颈。
他知道,苏幕遮在看着他,眼神漠然冰冷,那视线比喉间的刀还锋利,漫不经心的一瞥就让他浑身生疼,像是被刀子活活剐了一遍,乃至于某一刹那,他都觉得那双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已经是一具没有任何生命的尸体,不,应该说是一堆连尸体都算不上的烂肉。
他的脸上没有血色,孔雀王妃的脸色却和尸体没什么两样了,“左……左护法……”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像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鸡。
苏幕遮没有搭理她,他的眼里现在只有刀下的人,那人的喉间正一点点渗出血丝,沾染在刀上,流进血槽,淤积在一起,凝固成黑红色的血块。他突然觉得很温暖,某种来自于鲜血中的生命力仿佛通过刀刃同他连接在一起,这种感觉,让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冻得浑身发僵时,撕咬开男人的喉咙,鲜血喷溅在身上,脸上,炙热滚烫。
一瞬间,他沉迷于那种温暖,甚至有些无法自拔。
孔雀王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狠狠磕在地上,她面容微微扭曲,却没有任何停顿的纳头便拜,“只要您肯高抬贵手放过我父女二人,我愿奉上明珠千斛黄金万两。”苏幕遮是整个西域,乃至于整个天下最好的杀手,只要他不出手,面对陆小凤三人,她父女二人尽全力也可勉强逃脱。
最能打动一个杀手的,就是钱财,无数的,数也数不清的钱财。
“呵。”苏幕遮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嘶哑,在这么晴朗的夜里也带出三分阴气,“的确,我从不做亏本买卖,就连玉罗刹要我动手也是得付钱的。”
听他这话,孔雀王妃和宋神医脸上显出些希望的光辉。
“没错……”宋神医颤着嗓子勉强说道,“你要是杀了我,就连一个子都拿不到……”
“是啊……”苏幕遮叹息,眼睛扫过花满楼,扯开一个削讥的笑意,“只是你要知道……纵然是妓。女,遇对了客人,也是会奉送一次的……我这次杀人,就是奉送的。”
他话说的粗鄙,花满楼听得却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他虽不嗜杀,但是苏幕遮的这番心意,他还是领受地颇为感动。
如果一个杀手愿意为了你免费动手,那么他一定是把你当做了同生命一样重要的朋友。
陆小凤更是抚掌笑道:“这比喻!妙极!妙极!”
宋神医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唯独一双眼睛仍不死心转动着,想要给自己找出些逃生的机会。
他还不想死,尤其是死在这种地方,这种境况,死得身败名裂,狼狈不堪。
他一时看向花满楼,一时又不知在看何处,半响后,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开口欲言,只是他还没说什么,宋神医已双眸瞪大,全身力道积蓄在腿上,猛然后退——他仅有这一次机会,成则生,败则死。
“花满楼!便是我死了!你这一辈子都是个瞎子!只能活在黑暗里的瞎子!”他咆哮着,意图扰乱众人的思绪,然而换来的,是苏幕遮身上遮天蔽日的杀气。
他在退,苏幕遮的刀比他的速度更快,雪亮的刀光看不清轨迹,如跗骨之蛆,只一眨眼就追上了宋神医,刀锋扬起,竟是要将他斩杀当场!
苏幕遮眼眸中泛起猩红,仍是古井无波,宋神医却分明在那双眼中看到了一片血海,冤魂厉鬼沉于海底,无休无止地尖叫哀嚎,如晴天霹雳在海中激起惊涛骇浪,鲜血蔓延翻涌,从那双眼眸里将他淹没,他的速度不减,可脚下像是被泥泞缠住,有什么沿着他的脚底向上爬,爬上脊背,爬上头顶,叫他几近窒息。
以至于他只敢看着眼前那一方小小的窗口,臆想那窗口之后的生机与自由。他怕自己一错眼,就要被那血色与绝望彻底吞噬。
一往无前的刀光被阻住了,孔雀王妃惊骇地张着嘴,美丽的脸上流淌着两道泪痕,喉咙里咳咳几声,身体剧烈颤抖着,没了声息。
她并不是自愿挡刀的,宋神医在刀光袭来之前,扯起了他的女儿,当做盾牌挡在了刀前,为自己赢得了几秒的时间,而就是这几秒的时间,让他破开窗户,逃了出去。
窗外迎接他的,是自由的空气,是逃出生天的快意,他都未曾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脚步不停直直向着外面逃去——跳出那道围墙,外面就是河流,一路通往孟河主流的河,他完全能够在河水之中远遁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
可惜他眼中的喜色还未弥漫到眼底,耳边就响起了鬼哭神啸的尖锐声响,追来了吗?!他咬牙提气,终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