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宗孜正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候,邻桌有个衣锦佩玉的人重重哼了一声,道:“要我说那张老头丢了孙子也是活该!谁叫他诋毁我仙法教!我想他定是受到了仙母大人的诅咒,才遭此祸患!”
立马有人跳出来斥责:“你胡说什么?!我们仙法教的教义可是众人平等追求永生,仙母大人更是慈悲为怀怜悯众生。他张易虽非我教徒,但也非无法感化,怎会恶毒地诅咒他,掳掠无辜小儿?!”
“就是就是!”“你这人面生得很,是昨天刚——入的教吧?参加过仙母大人的桃法会吗!”“是啊是啊!你这人怎么回事?!”
衣锦佩玉的人面对其他教徒的指责,赤红着脸驳道:“可张老头诋毁仙法教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不能放过他!”
一群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争吵起来。
姜宗孜本来乐呵呵看他们窝里斗,突然,他动作一顿,微皱起眉,暗暗观察方才挑起矛头的那个衣锦佩玉之人。面孔陌生,但他的声音……啧啧,熟悉的很,究竟哪里听到过呢?奈何无从回忆,姜宗孜无可奈何地用筷子戳着花糕。就在这时,他听见角落里有人在嚼舌根——嚼游家的舌根。
姜宗孜当即不动声色地挪了过去。他重新唤伙计上了酒和点心,而后姿势fēng_liú地呷了一口陈酿,假装自己正专注于打造倜傥不羁的形象,实则顺风耳把该听的都听来了。
并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游家半个月前遭了回贼,丢了不晓得什么东西。
一听到半个月前,姜宗孜的尊臀就隐隐作痛。没错,就是那个上元节夜,他被灌了不少酒后,在回府的路上与一帮人摩擦争执,还暴脾气踹了李少傅他小儿子,咳,好像是很多脚的样子,然后第二天就挨了顿狠揍,还被禁足了。想想就憋屈。
至于游府失窃。如今的世道,侠盗风行。有好多混江湖的年轻人评书听多了,误入歧途,自诩盗亦有道,趁夜黑风高翻进公子王孙家的高墙,偷两盘隔夜的点心,再在墙上画朵花什么的以示身份,等待自己侠名远扬的那一天到来。这些把戏姜宗孜见得多了,根本不放在眼里。
不就是进了个贼嘛。姜宗孜勾唇一笑,预备起身走开,回去期待仙法教教徒们大打出手。
他这厢刚一抬臀,那厢小厮模样的人神秘兮兮地说:“巧就巧在,同一天晚上,隔壁万府也进了贼!”
擦,到底是巧在哪里啊?都说了是隔壁,可不就顺道偷了嘛!
姜宗孜刚在心里翻完一个白眼,转念一想,不对啊!万府?万充?!
他奶奶的不会是邻居吧!这这这,这下事态可严重了。
“而且啊,”小厮模样的人又刻意压低了嗓音,“万汉麟可是丢了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这可如何是好?”带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不过幸好,那贼逃跑的时候不慎落了件顶要紧的东西在万府。我听万总管他外甥说,万汉麟正设局抓贼呢!”
“那敢情好啊!诶我说,他笨手笨脚的落了什么?”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听的人很是扫兴,一拍大腿:“嗨!没劲!”
此时的姜宗孜则是愁着眉头,焦虑地转动酒杯。
万汉麟?
跟万充有什么关系?
☆、回姜府
姜宗孜偷摸溜回姜府已经是晚上。
一路上门院森森,红灯笼隔几丈亮一盏,并不算明亮的6光在夜风里晃晃荡荡,颇有些寂寥。直到,姜宗孜轻手轻脚地推开自己小院的门。他简直在一瞬间被亮瞎了眼,里头竟然灯火通明。
姜宗孜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院子里一个小厮侍女也没有。
他迟疑着跨过大堂的门槛,迟疑着绕过琉璃屏风,迟疑地望向屋内,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姜老爷庄严伟岸的背影冲撞进他视线。姜老爷背着双手,本半仰头欣赏姜宗孜床前挂的那幅工笔画,听见动静回身看过来。
姜宗孜绝望地发现,他内屋那张紫檀木桌上,还冷清地摆着无人下筷的朝食。
姜宗孜一脸生无可恋的望向屋顶,他要被自己蠢哭了。要知道十几天前那条禁足令是有附送品的,姜老爷顺带把他院子里的人换了个彻底。以前姜宗孜偷溜出府真不算事儿,可如今,却是再没有人替他吃个饭抄点书装道忧国忧民的背影了。
姜宗孜满脸讨好地凑上前:“嘿嘿嘿,爹,早啊……呸,爹,你吃了吗?”
“你敢呸我?”姜老爷子眼一瞪。
“不不不,岂敢岂敢,我……我就想问您老最近身体怎么样?不如,我给您揉揉肩?”
“用不着,我好的很。”姜老爷挤出生硬而和蔼的一笑,仪态万千地往桌边一坐。那充满慈爱的眼神直教姜宗孜心头发毛。
要大事不好啊。
“嘿嘿,爹,你看,”姜宗孜搓了搓手,“我今天温书太用功了,连饭都忘了吃,真是罪过!对了,我刚才就是晚饭吃撑了出去遛个弯,我这一整天连院子都没出过,真的!天地可鉴!你可千万别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嘿……嘿……”仿佛哪里微妙得出了点问题。
“呵呵。”姜老爷继续和蔼微笑,眼神里满是慈爱。接着,他慈爱的眼神转向了床前那幅工笔画,画中繁花似锦虫鸣鸟语,右下角落款一枚红色的篆体印章,以及秀美又劲道的一个“游”字。姜老爷露出一个好奇又欣赏的表情,“我看这画甚好,是何人所作?不如请来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