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回辰微笑,对沈渊道:“待我破得函谷关,便亲送公子过关;到颍州府去祭拜沈老庄主。”
他挥手令教众起身,万众呼啸声中,他压低声音,对沈渊道:“轻澜公子。待我东图长安成功之时,定护持慈恩寺浮图塔。令公子得偿心愿。”
沈渊凝目看着他,步回辰坦然对着那流光凤目,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沈渊,一种志得意满之情,忽地满溢胸间。
天下之大,可是能令你得偿所愿的,惟有我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里稍微解释一下。纪王乱其实不能算是谋逆,相当于一次减弱版的玄武门之变。而且他的王陵不在皇家陵墓之中,有点自我放逐的意思。新皇帝也不愿意走到李世民童鞋那样轼兄的名声,所以就许他自尽,以亲王礼下葬,意思是不罪家属。
而四皇子呢,他已经无意于皇位,支持新帝逼死大哥,大部分是为了给下落不明的情人报仇。但是他不敢毁了纪王陵,怕万一弄巧成拙,毁了情人的尸体。但是老庄主能入王陵,毁了纪王尸体而不被人发觉,其实是有他帮忙遮掩滴……
——这样解释通不通?
第16章 秋雨夜话
夜色渐浓,雨滴淅淅,打在窗上,水珠飞溅中映出窗下昏黄光晕。谢文朔不安地往窗外望了好几次,瞧着院中守夜的兵丁换岗。终于对靠在圈椅中一言不发的沈渊怯怯道:“公子……”
沈渊不耐烦地道:“要么你自己想办法过函谷关,要么吃你的饭。少跟我提你家报仇的事儿。”
谢文朔嘴张了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路行来,他跟文望早已习惯地把沈渊的话奉为圭臬,从不曾有过半分违逆。如今沈渊同步天神教一干人做了一路,谢文朔满心的仇恨别扭,只是一句话也不敢说,说了也没有用——便如方才,还没等他说出口来,沈渊已把他堵得毫无张嘴之处。他一肚子的委屈,只得低了头,为文望夹了一筷子菜。
沈渊没好气地道:“且不说你到少林,同那些和尚一般,自少林长拳练起,练得一二年熟习之后,再学罗汉拳,然后又是什么伏虎拳,千叶手,韦陀掌,待你练成个老和尚之后……”谢文朔惊道:“老和尚?”沈渊哼道:“废话,你去瞧瞧少林寺的那群方丈首座,哪一个不是老成了皱皮柑子模样?少林寺中自有典籍记载的寺中高手,没一个不是下了五六十年苦功,才练成的。”谢文朔目瞪口呆,喃喃道:“可是……公子与……那……那魔教教主何以这般年轻……”
沈渊为让他熄了报仇的心思,只得耐着性子释疑道:“那步回辰当是魔教中有洗髓大法之故,洗髓炼气,得了前任教主的内力,才有如今这等修为。至于我……”他叹口气,道:“若非成了僵尸,也没有这般百年阴寒内力了。”
谢文朔怔怔地盯着他,沈渊一见他那般呆相便气不打一处来,干脆道:“便是你练了五六十年,好不容易成了个马马虎虎的武功高手。只怕那步回辰早已要么争得天下坐了帝位,要么事败身死族灭——哪一种下场你都杀不得他。要我说,你也别带着弟弟当和尚去了。寻块地好好过日子,拼命活过一二百年,步回辰准保死得连渣都不剩了。那不就等于你报了仇一样么?”谢文朔越听越觉得这篇道理实在是歪得可以,但是要反驳,实也不易,半晌,才吭吭吃吃地道:“我……我活不过一二百年……”沈渊堵他道:“连一二百年都活不到,你还报什么仇?”谢文朔一来转不过这个弯去;二来他早就在沈渊积威之下,被训得服服帖帖;因此只能自家抓着脑袋发愣。
步回辰此时带着几名亲随,信步走来,也正好听见沈渊大发议论,便驻足细听。先听得他说自己“身死族灭”,还不怎样;待听道他教谢文朔活过一二百年,将自己熬死算数,忍俊不禁,笑得浑身发抖。本想再听下去,却也知道自己走过来的动静,根本瞒不住沈渊,干脆上前叩门。
谢文朔开门见是他,脸色一沉。步回辰哪里睬他,径直迈步进门,笑道:“方才聆听公子高论,在下当真佩服得紧。”沈渊哼道:“既然知道是高论,当洗心涤尘,跪坐恭听,那有步教主这等听墙根儿的模样?”
步回辰笑道:“既这般说,是在下失礼了。”沈渊点头煞有介事道:“虽有君长而无礼义,信然。”
步回辰听他居然断章取义地引《论语》来骂自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要引句庄子来驳回他去,又觉庄子并非儒家,不是圣人正音。正思量间,却见沈渊慵懒窝在椅中,凤目促狭,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他心量一动,低头轻咳一声,对亲随道:“取些茶来,你们自去吧。”说着自在沈渊面前案边拣了张椅子,大刀金马地坐了下来。谢文朔气恼无计,又万般不愿与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同室,只得自收拾碗筷,带着弟弟避了出去。
沈渊皱眉道:“步教主这是要跟我彻夜长谈么?我可没这些精神陪你耗。”眼珠一转,又道:“且步教主这连日来损兵折将的,还不去与你那些什么门主们好生计议如何收尸?”
原来函谷关因关在峡谷中,深险如函,故得名为“函”,素来便是黄河岸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秦庶长樗里疾曾与此出关大败魏、赵、韩三国联军,震动关东诸国。步回辰本有心效学秦人,一战而令河南地望风披靡。但那支残军本是自陇西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