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舜甚至能料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听了这个社工的建议,带着龚越父母留下的东西住进这个姑姑家,极有可能在他一年后完全成年时,只能净身出户。
在社工带着他现在身体的姑姑到来前,高舜先一步溜出了康复中心,几番辗转,终于到了曾经属于龚越的小屋子——他要庆幸,两个城市离得不算太远,交通也足够发达,赶着点,从康复中心到他过去的家,来回一天也就够了。
回到他自己前世屋子前的高舜,脸上浮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在两个月前,这还是光明正大属于他的屋子。但现在,他要是想进去,就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了。
他在自己的小公寓门前,假装无所事事地晃悠了两圈,趁着没人出现,撬开了门,避开各种安全系统,进入了屋子。
进门口,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略显沉默地走到电话旁,然后他点开自己的电话答录机。
但两个月来几乎没有一通电话。
他静静地坐在电话前的矮机上,看着屋内的光线由明到暗慢慢地变化着,直到太阳下山的最后一刻,他才缓步走到内室,将属于他的个人财产和存折都给收拾了出来,又将一堆属于“龚越”的旧物给挪到一起,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回到康复中心后,高舜几乎是保持着一种无意识的虚无状态度过了剩余的几天,期间社工又来了几次,主要还是关于高舜的监护问题。
高舜听了想笑,其实做孤儿,高舜还是很有经验的,有没有监护人对他来说根本没差别,因为从上辈子起,龚越就已经习惯做个孤儿了。
但,最后高舜还是迎来了自己现在的“姑姑”,在社工的引导下,整个会面完成得还算顺利,除了高舜表现出来的超常的成熟和沉默外,几乎没有任何人觉得这次的会面不够完美。
给了高舜三四天的时间适应后,社工安排他跟着他现在的姑姑回到“家”中,这三四天的适应,和每日一见,让他发现他这个便宜姑姑好像没有他想得那么龌龊,或者说,虽然这个姑姑是因为血缘亲疏的缘故不得不收留他到十八岁,但是倒也没有带着伪善的面具,一开始,这位姑姑和姑父便私下里向高舜明示,她只能收留他到十八岁,让他自己早作打算。
这个便宜姑姑家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姑父和姑姑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靠自己能力在市区买下了一间不到九十平米的房子,一家三口住是刚刚好,但是多出他这样一个“孩子”却十分拥挤。
他的到来,显然只能得到入住书房的权力。索性书房也不算特别小,摆下一张行军床的空间还是有的。
第一天高舜只和自己的姑父一家见了一面,然后共享了一顿晚餐,就各自洗漱睡去,整个过程中高舜都表现得都异常沉默,几乎不主动找话题,更不会提起自己过世的父母和自己曾经的往事。
姑姑一家没有表现出一点诧异,高舜在心中思量,估计社工已经把自己的现状和姑姑一家说过了,包括那个创伤后遗症所造成的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