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黑社会的人大概不能称之为“人”了,当然,不能否认他们依旧是人,我说的是指一般意义上被法律和道德束缚着的“人”。
我真的是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提刀的男人是个黑社会的。
我只在红毛的叙述中稍微知道了他一点,虽然在操场和商场前见过他两次,但是他那时候虽然提着刀,至少穿得很正常,没有电影里那种流里流气的打扮,好像就在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老子就是黑社会!”
我以为他不过是个无业游民,最多是个聚敛了一群同样游手好闲的小弟的地痞头子,不会是那种荷枪实弹贩毒卖人的黑社会。
流氓和黑社会本就是两个概念。
但是我错了,我后来才想起来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人,连警察都奈何不了他们。
就在昨天,我们学校后边的一个老社区门前死了人了,三个,是被砍死的。
尸体就堆在社区大门口,被雪盖了一半,冻得硬邦邦的,警察带走时没搬稳,着车门了,“哐”一声响,像是用铁锤砸门。
我和阿长刚从社区里一家面馆吃完早餐出来,就看到了警察在那儿搬尸体,听到那声“咣”,我吓得打了个冷颤。阿长则是叹了口气,朝那边挥了挥手,然后三个青色的人形鬼魂就从尸体身子里飘出来,缓缓飘到我们身前,它们面目模糊,脸上只有三个孔洞,是嘴巴和眼睛的位置,看着它们我吓得咽了口口水。阿长朝它们点点头,而它们竟然好像是给阿长鞠了个躬,然后就消失了。
我瞪着眼睛看阿长,我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阿长把魂魄弄出来。
阿长什么也没说,看着我笑了笑,他一笑,眼睛就眯起来看不见了。
今天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看见死人,真正的死人,第一次是中考完那年暑假,我们去了湖边,划船去湖中小岛,我们旁边船上有几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落水淹死了两个,从盖着白布的尸体身边走过,那时候我感觉腿都软了。
刚吃了面,就看到尸体,绝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拉着阿长想赶紧走,我感觉胃里边有些不舒服了。
我们绕开警车和急救车,装尸体用的就是急救车,离得远远的,但是我们还没走几步,竟然就有人叫我名字。
“方丘!方丘!小方!”
我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就看到马警察挥着手朝我们跑过来。
马警察……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马叔啊,你好。”我和阿长跟他打招呼。
“我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马警察愁眉苦脸地叹气说。“喏,你们学校周围真是不安全,上次刚出了车祸,没多久,你看看,竟然发生了恶性砍人事件!让你们老师同学都注意安全,天黑就别出门,出门别一个人,尽量找人同行。不安全啊。”马警察说。
我们点头。
天黑别出门?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等我们下课的时候,天早就黑完黑尽了!
我想问问关于这次砍人的情况,但想了想还是算了,闲事还是少管的好。
但是阿长却已经问了,“马叔,那些人,是被砍死的?”
我以为马警察会回避这个话题,没想到他竟然说了,“对,是三个小混混,别条街上的,不知道怎么会来了你们这儿。调查了一下,说他们是拆迁队的。”
“拆迁队?”我疑惑,小混混?怎么会是拆迁队的?
“威胁住户强拆的咯。”阿长说。
“正是,有开发商看中了这片社区,想推了重建。”马警察接着说,“所以应该是让他们先来试试水的,没想到一来就死人了。”
说到这儿,马警察掏出烟来,点上一枝,问我俩要不。开玩笑肯定不能要啊,警察叔叔的烟,阿长是真不会抽,我是不敢接。
吸了口烟,他接着说,“昨晚听住户说打得挺激烈的。”
“是跟住户打起来的吗?”我问。
“不是,杀他们的是这一片的一个黑社会,叫‘一刀堂’的。”马警察说。
“一刀堂!”我和阿长对视一样,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嗯,‘一刀堂’,你们听说过?”
我们点了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马警察笑了笑,也没说什么,“一刀堂,怎么说呢,他们做事也不太好判断是好是坏,也不知道他们做不做贩毒收保护费那些事,但是违反了法律是肯定的,可是却没办法抓住他们的把柄,我们警察也是只能干看着,等机会将他们绳之以法。就像昨晚,住户告诉我们是一刀堂出手了,但是却没人肯替我们作证,大家都心知肚明,却在维护一刀堂。因为昨晚一刀堂是在维护他们。这社区老旧,年头不小了,住的多是老人,有感情了,他们都不愿意这儿被拆了。”
马警察的烟抽完了,他在手边墙上按灭了烟头,找了找,应该是找垃圾桶,却没有,就把烟蒂揣进了口袋。
他伸手一指我们身后的社区,“昨晚是在里边打的,小巷子里,血溅得到处都是,落在雪地上,触目惊心啊。看死者身上的伤口,他们是被一刀堂的老大砍的。”
“他们老大叫什么名字?”我问。我见过他两次了,但是都不知道他名字,我对他印象很深,那个瘦削的男人,提着刀,刀没出鞘,他人却已出鞘,他的人比刀更锋利。
“我们也不清楚,虽然我也负责‘一刀堂’的事情,但是还真没有他们老大的信息。只知道他总是提着一把刀,日本武士刀模样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