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翼珪率先叫好,吴忠回过神来,又气又怒:“高盖!你忘了谁是你的救命恩——”高盖眼见他口不择言了,急地连忙挥刀复上,不欲令其说话,在吴忠眼中却成了他见势不对决意背叛姚苌的铁证,忙舞单锤与他战在一处!
什翼珪带马稍纵,终于趁此得到了些许喘息之机,寒风瑟瑟他却已是一脸热汗,贴身单衣亦被层层浸湿,一双兽眸阴鸷地盯着高吴二人——吴忠耗费体力在先,负伤落锤在后,又怎及的上休养日久的高盖,不多时便一直处于下风。什翼珪拽紧马缰,一圈圈地在自己已被缰绳磨地血肉模糊的手心上缠定,反手握住,忽然一夹马腹,重新冲进战团!他瞅准了与吴忠错身而过的一瞬时机,猛地从马上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他奔腾中的坐骑之上,盘腿一弓,锁住了吴忠下盘,与此同时,靴剑出鞘横在了吴忠颈间!
“高将军!男儿丈夫何必管什么忠奸对错,只有敌我情势!”什翼珪以全身气力压制吴忠,使其动弹不得,他艰难地看着前方的高盖开口道,“我已制住吴忠,你一刀砍来,吴忠立死,便是头功!顺势而为才是真英雄!”
高盖愣了一下,他犹豫了——什翼珪说的对,他一刀杀了吴忠自然可以取信于慕容冲,便是姚苌也不会知道这兵荒马乱的,谁是真凶——对自己有恩的姚苌又不是这胡汉杂种!自己何必和他一起死!想到此处他戾气陡盛,猛地握紧刀柄,大喝一声,欲冲上前去——他冲不上去了,吴忠看穿了他眼中的杀意,抢先一步将仅余的流星锤脱手掷出,赫然正击中他的面门!便见那高盖脸上红的黄的白的溢出大片,惨叫着一歪身子,从马上重重坠地!
“高将军!”什翼珪大声痛呼,手中剑锋一闪,直直没入吴忠咽喉,“我为您报仇!”
他一击灭顶,吴忠吃痛,哀嚎着在马上猛扭身子,什翼珪面上依旧挂着哀痛惋惜的表情,钳住他脖子的手却纹丝不动,另一手握着剑缓缓地旋转深入,拔出,再搅和着血肉重新插入,带出一蓬蓬的鲜血,无论人怎么挣扎,马怎么跳动,他皆不为所动——直到剑尖下那团模糊的血洞已涌不出新鲜的血液,他才抽剑松手,伸舌舔过通红的刀刃,血腥味窜进味蕾,却有着胜利的甘甜。他勾起唇角,任吴忠沉重的尸体从马上摔下。他执缰策马,驱着胯,下坐骑猛地从高盖身上踏过,他听到他濒死的惨叫和骨头尽碎的声音。
多美妙,多难得的声响。什翼珪顺手砍翻一个拦路奔逃的秦兵,在马上微微一笑——那日慕容冲单独给他的任务,便是在攻新平之时,趁乱除了高盖这个内奸。他做到了!
你看,我已不是孩子了,我不仅一鼓作气杀了吴忠高盖,还做的干干净净:嫁祸于吴忠,没留下一点后患。我要让你知道,我有这个资格和你一样,为当世枭雄!
战场上忽然一道巨响,那是刚重修不久的新平城门被燕军撞破——秦军见主将被杀,全都胆寒怯战,溃不成军地撤退回城,不料城门还不及关闭,气势如虹的燕军骑兵便已杀至,拦腰截入,不多时便冲开城门,其余燕军便如潮水一般地汹涌而入。
任臻亦驰骋而来,迎面与他相遇,什翼珪隐含期待地抬头看他,任臻略一勒马,见他杀地浑身上下如血葫芦一般,只微一颔首道:“赢的凶险。”此后对他再无二话,自顾自地疾呼道:“后秦军杀我大将高盖,儿郎们!杀进新平!为高将军复仇!”燕军士气更涨,地动山摇般地呐喊助威,慕容冲一扬手,昂声道:“举纛!总攻!”随即率部如泼风一般地去了。
什翼珪心中一堵,忍不住回头去追寻他的背影,却只能看见一道绣着“燕”字的赤红镶金大纛在风中猎猎飞舞,如一只涅槃重生的火中凤凰冲进了新平城中。
旗下两骑并列,那是劫营归来的杨定,已与慕容冲合兵一处,联手入城。
他低头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心,忽然一扯嘴角。
他还不够强大,远远不够——新平之战,不过是个开始。
城楼之上的姚兴见战局糜烂,其势不好,当机立断率领亲军回宫护卫姚苌。留下来防守的后秦军队群龙无首,只能各自顽抗,一盏茶时间不到,燕军便已经完全控制了新平城关。正要四散开来追击顽敌,不料,街巷两边鳞次栉比的房舍中忽然探出无数张弓,但闻控弦破空之声频起,一簇簇箭羽便遮天蔽日地射来!
“保护皇上!”杨定大喝一声,猛地将任臻拉下马来,反身压在地上,左右亲兵亦大惊失色,各自扑窜过来,张盾将任臻团团护在中心,任臻只觉得眼前一黑,耳中只能听到沉闷的箭矢入肉的声音和燕军高高低低的惨叫。
他心中大怒,掀开杨定,拨开盾牌就想往外冲,杨定不顾脸上的擦伤,忙一把拽住他:“皇上!外面情势不明!”
任臻冷笑一声,挣开手,哗啦一声挥开一只插满箭的残破盾牌,站起身来:“我就是想看看,到这个时候了,外面还有谁在挡我的路!”话音未落,他便如同石化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杀出一彪人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一个个翎甲辉煌,悍勇高壮——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