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
一个白衣服的妖孽坐在桂花树的枝桠上,正托腮低头看自己,脸上似笑非笑,一双桃花眼充满了意味不明的情愫,暧昧而诱惑。
白术看呆了,半天反应过来,惨叫一声:“妈呀!妖孽!”
接着将桃木剑一扔,掉头就跑。
谁料想没跑两步,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一般,怎么也冲不破。白术停下,转身,紧紧靠着那看不见的墙,脑子里的念头乱七八糟:“叫你手贱!叫你手贱!没事捉什么妖啊!这下好了吧,真遇着妖孽了!”
那妖孽见状,从树上一跃而下,轻盈地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压倒性的气势。他看着惊慌失措的小道士,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好像思考着怎么玩弄猎物的猫一样。
要死了……要死了……
白术有些绝望,下意识四处乱瞟,试图绝处逢生。他的目光落在香案旁的木桶上……
狗血!
刹那间,还来不及思考,白术已经冲了出去,抱起一桶狗血就朝那妖孽泼了个劈头盖脸……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连一旁正和金银团子组纠缠的白狼也觉察出异样,转头一看二人架势,立刻明白了,眼睛里开始燃烧名为幸灾乐祸的熊熊火焰。
——小道士,你死定了!
白术却对异样的气氛浑然不觉,只当妖孽真的被狗血困住,动弹不得,便长舒一口气,故作淡定地将木桶放下:“本道就说嘛,狗血最灵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从容不迫地走到妖孽身边,微仰头看了看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喃喃自语:“唔……妖,怎么收来着?”
“你可以先布个天罗地网阵。”
一只血手搭上白术肩膀,与此同时,他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白术转动目光,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老……老……”他哆哆嗦嗦地说,那人为了听清楚,便低身凑近了一点,激得白术一下子跳起来,惨叫一声:“老妖怪啊!”
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白术一把推开那人,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地奔出花园。白狼见没有好戏可看,生怕引火上身,也跟在白术后面迅速逃跑。
“其实我不老……”易安看着白术消失的方向,抹了一把脸,“小道士挺有意思。”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发梢上的狗血还在往下滴,但易安一点没有动怒的意思,语气饱含深意。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主意,微微牵动嘴角,更显得眼尾微弯,有了些似醉非醉的意思。这种情况,根本就是无聊到极点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点乐子,于是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一旁的金银团子组终于从吓呆的状态回过神来,正好瞧见易安一副不良的表情,战战兢兢相互看看,银两茫然道:“这人怎么忽然间变这么厉害?”
“无妨,别忘了他也看不见我们,”金条说:“快走吧。”
两只团子伸出小短腿,一点一点往外挪,试图毫无痕迹地离开现场。谁知易安目光一转,定在它们身上,道:“过来。”
团子们吓得一颤,想跑不敢跑,你推我搡的挤作一坨。
易安从它们身上依次扫过,最后哼道:“沈宅风水绝佳,本是祖上福泽,但后辈不争气,反倒成了祸害。”
“虽是由欲念幻化的妖物,”他叹,“难得你们无甚大恶……”
金条被那目光一看,几乎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们的来历?”
银两见金条将老底都给掀出来,连忙伸出细小的手捂住它的嘴,由于身胖手短,两只挤成一团,四只绿豆般的小圆眼睛滴溜溜看着易安。
易安被逗笑了,道:“行了行了,我可不喜多管闲事。不过……”
团子们刚放下心,听见那个“不过”,又紧张起来。只见易安不紧不慢地说:“你们要不要当我的侍从?”
金条和银两面面相觑。
虽说沈府花园灵气充沛,它们毕竟是由沈老爷的欲念而生的,整日被老头的贪欲影响,日子很不好过。眼前这叫易安的人,深不可测,跟着他未必不是个机会……
银两素来最有主意,这么一想已然心动,但还有些犹豫不决。
易安见状,微微一笑,道:“跟着我,能结识那小道士。”
团子们想起那股香气,没有丝毫抵抗力,立刻点头如捣蒜——那可比沈府的灵气舒服诱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