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人看来,春祭是头等大事,中国自古以来都是农业大国,春祭虔诚与否,关乎今年收成的好坏,往大了说,春祭牵扯到大汉的国运,在此期间,一切大小事务都必须往后推推。
卢植是忧国忧民的贤才,心中只有大汉国和百姓,所以举荐楚枫的事被他推到了春祭之后,可能他觉得心中有愧,因此又赠给了楚枫几个仆人,算是补偿。
楚枫对此也没有矫情,欣然的接受了,毕竟偌大个住宅没有仆人帮衬,单靠绣娘一人恐怕忙不过来。
这日,楚枫正准备去寻曹操,刚走到角门处,却听见扰耳的吵闹声,像是家里的仆役和谁吵嘴,楚枫眉头一蹙,前去一探究竟。
那和仆役吵嘴的是个街面上的乞丐,原来是乞丐在门口蹲据,被仆役发觉,嫌他污了门庭,要赶他远去,两下里不肯相让,竟吵了起来。
却见那乞丐似已年过六旬,拧成条的灰白头发从后脑勺翻过来,把脸挡了个结实,因身上的衣服烂得不成样子,仿佛只是披着几条破麻缕,上半身几乎裸着,下边也没穿鞋,两只脚磨得起了皴口,约摸是走了很远的路,虽是一身褴褛,肩上却还背着一个大包袱,四四方方,仿佛扛着一面门板。
“别在这儿杵着,也不看看地方!”仆役色厉内荏道。
乞丐满不在乎地说:“我在门外住,又不住在你家里,你管得我?”
“你躺的地方就是不对,给我滚远点!”
“一只看门的狗倒比狗主人凶险,叼的不过是骨头,还以为自己是肉食者。”乞丐冷嗤一笑,讥诮的看着仆役。
仆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骂道:“啰唆什么,滚!”
“贵胄之家霸了高墙之内,还要霸高墙之外,给不给世人一口活气!”乞丐把肩上的包袱一拉,便要离开。
“且慢”说话的是楚枫,他从后面蹿了出来。
“主家,这等人理他做甚?”仆役连忙劝道。
楚枫不搭理仆役,径直走向乞丐,他从袖口摸出一袋锦袋,丢给乞丐:“这个给你。”
乞丐没接:“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君子不受无因之赐。”
遇着个不受施舍的乞丐,还真是稀奇,楚枫好奇起来:“那你要怎样才接受?”
“有所予才有所受,所谓礼尚往来。”
瞧这乞丐身无长物,能求他掏出什么值钱家伙来,楚枫无奈,想了想,说道:“你背上的门板是什么。”
“门板?”乞丐诧异了一下,反手将背上的‘门板’解开,原来是一方边角磨烂了的木棋盘,可楚枫惊奇地发现那木棋盘原来只有纵横十道,迟至东汉,围棋已从十五道延展为十七道,棋道越少,则布局越窄,一局棋限在小域内,对弈者往往施展不开。
“你这棋盘不对。”
乞丐淡淡道:“哪里不对?”
楚枫若有所思的说:“天下棋盘皆是十五道,多也不过十七道,你这是十道,明明就是不对。”
乞丐嗤道:“谁定的棋盘就一定得是十七道,‘上胡不法先王之法’这个道理都不懂,那便是迂腐!”
“哦?”这话让楚枫呆住了,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离经叛道,在以儒治国的东汉,他的这翻言语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楚枫盯着乞丐,忽然发现那被污垢堆叠的脸上透出一双明澈透亮的眼睛,仿佛夏夜闪烁的明星,他把锦袋塞到了乞丐手里,乞丐只掏出两枚,其余退给了他,说多了便是贪心。
“就让他在这里待着。”楚枫吩咐那仆役。
“那可不成,此地是尚书大人的私宅,让他待这儿有辱……”
楚枫定睛的看着仆役,问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仆役踌躇了一会,如实回答:“小的从前也是乞丐,劳卢尚书可怜收留,这才......”越说到最后,仆役的脸就变得越红,最后竟然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青衣小仆的事,卢植曾给他提过,说是在黄巾之乱时收留的小孩,如今长大成人,卢植见他手脚麻利,这才送给楚枫当个随从。
“有些人一旦青云直上,便不惜将同病相怜之人踩入泥中,当真是江河日下,出云入泥,只叹乱世人情浇薄,世态炎凉。”
楚枫定睛看着青衣小仆:“我这儿不需要恶奴,你回尚书府吧。”
青衣小仆吓得战战兢兢,听到楚枫要赶自己,当下急忙跪倒在地,磕得地板噔噔作响:“主家,小的知错了,小的不敢了,主家千万别赶小的走,不然小的会饿死街头的。”
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肝肠寸断,日月无光。
青衣小仆被吓怕了,他已经被卢植送给了楚枫,如果楚枫把他赶走,他将会变成无籍之人,无籍之人是不能呆在洛阳的,要被遣返原籍,自己老家在幽州,如果被遣返......
青衣小仆不敢再想下去,当下只顾磕头谢罪,乞求楚枫不要赶他走。
楚枫看到青衣小仆的额头已经渗出鲜血,当下躬身将他扶起:“既然如此,我就暂且将你留下,记住,下不为例!”
青衣小仆如蒙大赦,晃晃悠悠地抹泪起身,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枫。
处理完这件事后,楚枫正想询问这棋盘为何只有十道时,却发现老乞丐不见了踪影,他举目搜索了半天,赫然发现那老乞丐已经摆下棋盘,与一名中年儒生在桑树下对弈,周围尚有三五个人,有的蹲有的站,有的议论,有的思索。
两人便在那十道棋盘上手谈,手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