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中书令家的公子被一群乞丐当众扒了衣裳,理由竟是因为强抢民女,这桩丑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时间传遍了大街小巷,沸沸扬扬格外热闹。中书令张有功在朝堂上本也是个人物,可他儿子这出闹剧,叫他丢尽了脸。
下了朝,萧弁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里,步伐稳重的挪到了张有功身侧,满是“感慨”,“唉呀...现在这年轻人办事就是浮躁啊。张大人日理万机,家事上难免疏漏了些。当真是为我大汤鞠躬尽瘁呀。可歌可泣,可歌可泣!”
张有功停下,睨他一眼,“丞相何意呀?”
萧弁一抬眉,假模假样,满脸惊讶,“咦?张大人没听说吗?那日扒令公子衣裳的罪魁祸首可是个年纪小小的女子呀。”忽然又一拍脑袋,“啊,瞧我这记性,听说张大人已经派人出去抓....呃寻找此女了。”自己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令公子确实需要寻这么...这么一位敢作敢当的女子为妻。如此一来,贤妻在后,令公子日后必有作为。”
张有功着实气不过,想他堂堂三品大元竟被一群无知妇孺戏弄至此,这口气怎么咽得下?私底下动用兵丁搜捕那女子确有其事。萧弁与他平日里就不对付,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自然要拿出来挤兑他一番。
张有功竖起了浓眉,“萧丞相如此关心老臣家事,老臣惶恐。您还是先操心操心各国进贡的事吧,揽月国几十名献女前些日子已经抵京,陛下年幼,不知丞相这次又要如何处置?擅自消化吗?老臣先走一步!哼!”
萧弁望着张有功气急败坏的背影,说话不急不躁,“张大人你误会了,本相不关心你的家室。毕竟本相是正人君子。”言罢,轻嗤一声,“老匹夫。”
大汤朝幅员辽阔,先帝早逝,新皇年幼,大权几乎全部落在了萧弁的手中,尤其萧弁还是幼帝的舅舅,如此一来萧弁更是皇亲国戚。不能不说,他是个很有野心的政治家,近几年在他的治理下,大汤逐年扩张,大有将周边小国纳为己有的趋势。是以,吞并战争持续,战火连连,不断地有小国前来臣服。但也因此,萧弁屡次遭到刺杀。
战火在前线四起,京都内除了进进出出的铁骑,百姓的生活尚算安稳。当阳峰上,碧绿连天,摩诘寺若隐若现,与繁闹的城内相比较,长长的石阶向山巅延展,诵经的梵音随着祈福的香烟缭绕升空,俨然就是一处人间空灵地。
有一人穿行在山间树林,帷帽下隐隐约约透出年轻的容貌。今日是罗聚宝的十年祭日,十月找了处溪流载落花的地方祭拜。酒杯随着溪流走,也不知道她那粗手粗脚的爹爹会不会欣赏曲水流觞的意境。祭拜过后,十月心情有些沉重,她仰头,目光追着太阳的方向,“十年了啊....老爹你是不是早已经投胎了?我都记不清你的样子了,但你我还记得。有空的话,梦里带几颗给你闺女吧,小时候的味道还真有点怀念。”
重新戴上帷帽,留给山间树林一抹寂寞的背影,每年祭日她都要提醒罗聚宝:投胎的时候要睁大眼睛,找个太平地儿,投个衣食富足的人家,不要再穷的响叮当,买壶酒都要扣扣索索好几天....
她走着走着就遇到了这座寺庙,顺着石阶往上看,庙门高筑,梵音阵阵,庙前还有个半人高的小沙弥拖着扫把打扫落叶,东一下西一下,扫得相当不专业。
“摩诘寺...”因为十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家变,罗十月从来不信佛。倘若佛有慈悲,因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爹爹倒在敌人的刀下?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众生疾苦视而不见,算哪门子的慈悲?都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十月从未踏足过佛门,也没想过要双手合十拜哪一路的神佛菩萨,求佛不如求己。求佛吃一肚子烟灰,求己说不定能吃一顿饱饭。这么来看,还是求己靠得住。
正要转身离开,蜿蜒的石阶上忽然冲过来灰扑扑的一团,童音里混着囔囔的鼻音,莽莽撞撞,身后还不忘跟着一只秃了毛的扫把,“施主--施主要拜佛吗?”
小沙弥一口气蹿到十月身前,呼哧呼哧喘着气,引得小胸脯一耸一耸的。红扑扑的苹果脸上笑得一脸“有所企图”,十月皱眉,觉得这小光头眼眶里嵌了两粒黑葡萄,能不这么热情的看着她吗?
她本能的想拒绝,“我不......”
谁知小沙弥热情高涨,十分自觉的扯着她的衣袖往庙门的方向拽,活像是拉客的,“来吧来吧,我们庙里的佛祖可灵了,一定能帮您牵一份好姻缘。”
“你们这是月老庙?”
小和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声澄清,“我们是寺庙,供佛的!”
十月:“???”佛祖什么时候开始抢月老的活干了?
被强行拽入佛门,香烛的烟火味扑面而来。庙中很是干净,大小佛像随处可见,诵经真音流淌,有香客在佛前蒲团上虔诚的磕头。如果耳边没有小光头的咋咋呼呼想必她有兴趣在寺中走一走。
“师叔师叔,你看我拉来一位施主...”今天又要多添些香油钱了!
“弥生,你嚷嚷什么,告诉你多少遍了要戒骄戒躁....”
十月觉得自己被这小和尚当成了肥羊,大和尚还不许他声张....现在的和尚都这么能干?
无聊。
十月转身想走,却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朱唇轻启,卷翘的羽睫微微颤动,像是被施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