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一眼,勾起嘴角:“不知道也很正常,这是凡人写密信常用的法子。”
凉玉两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帕子的边角:“……我竟然傻到元神出窍去追。”
凤桐露出个嘲弄的笑:“总是揪着一点气息便去追,跟小狗有何异?”
眼见少女气鼓鼓的脸颊红扑扑的,他眸中带了笑意,指了指帕子,“快看三世子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今夜……芷兰行宫……不见不散……”她低声念着,摸不着头脑,帕子上除了这几个字之外,还有几笔极丑的简笔画,月亮旁边几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倘若要约见,派人传个话就好,他何必如此?”
凤桐低声道,“或许他已经在温玉监视之中,不敢轻举妄动。”
“先前他送的东西,好几次差点要了我性命。”她将帕子揉成一团丢在一边,流露出一丝迟疑,“凤君,这次去也不去?”
凤桐摇头笑道:“你觉得他专程送信一趟,会给你不去的机会吗?”说着,将帕子抖开,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几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
芷兰行宫一年只热闹两回——春秋两次狩猎,皇帝会将大队人马带出皇宫,浩浩荡荡入驻芷兰行宫,其余时候,都显得辽阔而空寂,甚至有些阴森。
此地有全国最大的园囿,将小片森林囊括于内,内有奇花异草,珍禽异兽遍布。那些零零散散的华贵宫殿点缀在外围,反倒像是陪衬。除了身份尴尬的前朝公主贺兰多勒和几位不得宠的妃嫔常年住在这里,各宫只有两名内侍看守,地广人稀,不像宫城中的夜夜笙歌,每当夜幕降临,便关门闭户,人气早早地散了。
一轮冷月已经当头,广袤的夜色笼罩四方,宫殿门口挂了红彤彤的宫灯,像是孱弱的几星残火,分外无力。
凉玉蹙眉望着银钩似的月亮,轻轻一跃,立在屋檐上,琉璃瓦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四周太静了,宫人都已闭门歇息,夜风吹来,远处葱茏的林木如波浪翻涌。一袭披风覆在她肩膀上,带了扑面而来的暖意,她伸手裹紧了,回头低声道:“凤君还是暂时避一避吧……先前朗月警告过我。”
凤桐笑道:“那是因为三世子害怕本君。他不敢惹我,只敢吓唬你罢了。”掀摆坐了下来,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坐。”
两个人肩并肩坐着,夜露打湿了衣袖,凉玉伸手摸到一片濡湿,身上发出若有若无的光,将檐上寒霜全部烘干了。凤桐啼笑皆非:“小火炉,爬这么高做什么?”
原先在花界也是这样,司矩手上拿了要事,急匆匆遍寻花神不得,这心大的丫头多半正坐在高高的望天树枝杈上看天空呢。亏得司矩脾气好,好言好语地哄下来,换了玉郎,只恐怕气得一阵风将她刮到地上,回屋就要抄轩辕柏藤条,追着她满屋跑。
“自从上次骂了年画一句‘你要上房揭瓦’,她脑子直,几次三番地往房檐上爬。”她咬住牙,用纤纤素手硬生生掀了一片瓦下来,揣在袖里,“我带一片回去给她,省得她老是惦记着。”
凤桐强忍住没有阻拦,半晌才语气古怪道,“嗯,上房揭瓦也做了。还有什么离经叛道的事,都列出来,本君一样一样陪你做。”
凉玉抖了抖袖子,回头瞥见他在月色下的侧脸,下颌柔和,月光倒映在眸中,含了三分嘲笑,七分纵容。她的心剧烈碰撞起来,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毫无预兆地在他脸上印了个蛮横的吻。
凤桐的笑滞住。
她面如火烧,只觉得腿发软,心虚地抬起袖子帮他擦了擦脸。见他面上笑容消失,上挑的眼中显出熟悉的、属于长辈的警告神色,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凤君你别生气呀——我错了。”
她见势不好就退缩的毛病已成习惯:只要她拖长了调子道歉,态度诚恳,次次他都心软。整整三百年,屡试不爽。
凉玉汗湿了手心,睫毛颤动,只觉得浑身憋得难受,嘴里念叨道:“奇怪……上一次老二成亲的时候,你不也亲了我嘛……”
“……”他猛然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干脆不理她了。
她注意到他耳廓微红,心里觉得格外惊异,拉住他的袖子,刚想接着软磨硬泡,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毫不客气地打断:“坐好,待会儿朗月要来了。”
凉玉百思不得其解。
轻烟一般的云雾拂过月亮,聚拢又散开,凉玉浅绯色衣摆上的月光忽明忽暗,她起先还耐心等着,慢慢有些坐立不安,低声道:“凤君,我觉得有些不对。”
凤桐眼中并无惊诧之色,只是嗯了一声,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