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突然想到,那是在望月台上,那时,凤君在为她吹奏引魂曲。
原来,这是离魂的感觉。
不行,不行,不行……她的魂魄不能再散开!
她手上用力,面容痛楚扭曲,却不能发出声音,她绝望地感觉自己在向上浮动,双手从指间开始发麻,渐渐蔓延到手臂。
那么,还要用多少个两百年得以重生?
或者,就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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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纤瘦的手撑在桌上,能看得见手背上蜿蜒的青色血管。
桌上摆着一只星盘,指针左右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弱,最后牢牢指定一个方向。桌前的人半晌没动,死死地盯着指针的方向,最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立起身来,浅褐色麻衣的袖口一拂,星盘上的梵文字符刹那间破碎开来,光芒盛放,字符旋转、扭曲,犹如无数挣扎着蚂蚁挤成了一团,又似流沙交替流动,最后化成了一堆细碎的星星点点。
她已回身拿过剑,背在了背上,整了整衣领,从容地跨出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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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骤起,扬起了纱帐。月光如泼墨,转瞬之间铺天盖地地涌来。
疾风带着寒气破窗而入,窗边的人立着,衣衫飒飒之间,抖落无数光点。
他立在凉玉身旁,周身笼罩着月色,用剑在空中仓促地画了个圈,造了个光罩把他们笼在其中。他一手聚魂,一手从怀里扯出一只小巧的琥珀舟,催动法力将它向地上一铺。
凉玉眼前慢慢有了光亮,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海面之上,波涛起伏,慢慢荡漾。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回归了本体,正躺在冰凉的地上,她望向他:“凤君?”
凤桐收了聚魂的手,一把将她拉起来,挡在身后。他起手念诀,将光罩又加厚了几层,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紫色光影,像一条条细小的尖嘴鱼,不断冲撞着,企图向光罩里钻,但都碎在光罩之外。窗户是半开着的,明亮的月色涌进来,她从这个角度,恰能看见窗外的一轮圆月。
紫色的影子变得多了起来,噼啪噼啪地拍打着光罩。那种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她骤然低头,胸口赫然插着那把华蓉剑,血已然浸透了白衣。
凤桐眼眸惊诧,嘴唇变得苍白。
她周身虚弱至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勉力笑道:“——没事,是幻影。”
华蓉剑在温玉那里,她绝不可能让它离开身边半步。今日的种种,都是过去的影子。因为她的魂魄残缺不全,所以,会保有着死去那一刻的面貌。
她坐在床榻上,纤细的手指扶着剑,冷汗滚滚而下,却咬牙坚持默不作声。
凤桐眸中戾气陡增,数剑扫出,光辉遍地,那些紫色光晕掉落在地上,慢慢变成淡灰的烟雾,飘散在空中。
愈战愈多。
凤桐左手上结了个印,剑尖微微颤抖,青色鸾鸟光晕从剑上浮出,光芒璀璨的翅膀展开,已露了个尖尖的喙。紫色光晕纷纷退避,不幸触碰到青鸾印记的,瞬间如同烟花一般噼里啪啦炸开,接连升起一团团烟雾。
凉玉见他持剑的手有些抖,青鸾时显时淡,眼中浮现出哀色。
被赐族姓的凤凰家主才能使剑灵的图腾外化。凤桐做神君时,碧鸢一出,青鸾上下翩飞,尾翎扫过之处,火树银花,杀戮成灾。
但这需要大量能量。今时不同往日,凤桐已让天帝以轩辕剑削去九成修为,没想到他此刻还能强行召出青鸾,必然容易伤及自身。
“凤……凤君……”她虚弱地阻拦。
忽然,紫色光晕骤停。她微得解脱,斜倚在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
凤桐站定片刻,确认眼前安全,才收了剑。伸手挑开她额上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细细拂过他的手心,像一只被微风吹过的羽毛,剧烈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稳。
他静默地坐在了床畔,冷眼望着窗外的月色:“月圆之夜。”
“咳,我居然怕了。”她的声音有点颤颤的,说着说着,竟然笑起来,习惯性地去牵凤桐的袖口,“我还以为魂魄又要散了。”
他默然看着她,罕见地有些六神无主,低声道:“是我不好。”
他抬手,那只周身发光的白鸟儿飞来,顺从地落在他掌心,他垂眸看着:“若芳龄报信再晚上片刻,我真的……”
他顿住不说了,一瞬间周身寒意暴涨,几乎使四周空气中的水汽都凝结成霜。他看起来向来万事不挂心,遇事不过抬一抬眼嘲讽两句,极少暴露这样的极端的、外露的情绪。
如果没看住,她再次魂飞魄散呢?
想都不能想。
“凤君!”她有些意外,牵住袖子晃了晃,尽力安抚道,“没事了。”
“有人施法让你离魂,却偏选在月圆之夜。”
“温玉吧。隔得那样远,还是让她找到了。”她微微一笑,眼中冰冷。
“你在天宫的时日短,又被重华夫人保护得很好,天宫上的有些禁忌秘法,你是不知道的。”
“禁忌秘法?”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月圆之夜离魂,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