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祈年。”他停了笔,无可奈何地唤道。
小童噔噔噔地跑进来,踮起脚尖,吃力地合上窗。小手压在窗棂上,倏忽大惊小怪起来:“不对呀,神君,我方才关了窗的!”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着他,想了想,又肯定地强调:“神君要誊字,关得严严实实的。”
疏风无奈:“大概是风吹开的。”
祈年也习惯主人的好脾气,也不客气,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委委屈屈地踢踏出去了。
疏风摇摇头,提笔继续,忽然听见咚地一声轻响,侧耳再辨,又悄无声息。
他顿了顿,想接着再写,笔下忽然哑了墨,拉出一道难堪的留白。
他搁笔起身,又是咚地一声响,咚咚咚,从窗外传来——原是有人在敲窗,他凑近细看,那人又不敲了。他疑心是祈年闹脾气,唤了一声“祈年”,外面默默无声。他推开窗,见祈年一张幽怨的小脸,“嗖”地一下闪到了墙边。
他侧头去看,那厢是怎么也不肯露面了,只低低地叫一声“神君”,似含了无限委屈。左右不想再写,疏风笑了起来,“你等等。”他抬脚便往门外走。
似乎听见背后“咚”的一声,他顿了顿,却没顾上回头。
走到宫邸窗外,空无一人,若不是墙根上印了个小小手印,他几乎要疑心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了。“祈年——”他唤道,踏着地上的青苔,撩摆小心地往他的住处找去。
凉玉从窗口跃进室内,桌上还有疏风写了一半的文书,屋里幽幽的墨香,两尊麒麟兽高大威武,袅袅生着仙雾。
她转到书架处,快速翻找起来。
“我当你想了什么办法,原来就是这样。”凤桐侧身坐在窗台上,手里把玩着玉屏箫,嘴角一抹嘲讽的笑,“算算时间,最多半柱香,他便要折返。”
笑是笑了,他一丝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凉玉一溜烟地打开书架上一字排开的木盒子,同样毫不羞愧地回话:“好像是太粗暴了些。”
书柜里的盒子毫无章法,大多都是明珠宝物一类,随手搁置在架格上。她皱了眉头:“没有我熟悉的东西。”转身往书桌上找,抽屉里,桌面上,连那墨玉镇纸都拿起来瞧了瞧,虽然好看,但她发誓以前绝没见过。
“想来重要的东西,只有他知道放在哪里。”她若有所思,将动过的东西归位。
凤桐执萧,引魂曲刚起了个头,凉玉捂住心口,冷汗涔涔而下,双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他停了下来,将她拉起来,笃定道:“就在这间屋子里。”
她有些急了:“可……究竟是什么东西?”
黏黏腻腻的青苔一路印下他的脚印,期间一座小小的白房子,就是祈年的居所,疏风叩了叩门,好言好语地唤道:“祈年——”
里头没声,他笑了笑,接着道:“可是生我的气了,还是肚子饿了,总归不是想阿娘了吧?”伸手一推,门吱呀一下开了,小童四仰八叉地睡在塌上,盖了个被角,还轻轻打鼾呢。他走过去拍拍他的肚子,祈年一骨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懵懂疑惑地看着他。
疏风怔愣片刻,忽然站起身来,迅速道:“祈年刚才没有敲文渊阁的窗户。”
“窗户?神君怎么又提这个……哎,神君!”
疏风沉下脸匆匆返回,衣摆扫在青苔上也没顾上撩,心里还微有些打鼓。
天宫议事,道近来是多事之秋,他文渊阁虽然并非机要之所,到底也有几份要紧的名录,疏忽事小,失责事大。
“哐啷——”他推开门,心怦怦直跳,窗户紧闭,室内空无一人。他缓了步子走到案前,之前写到一半的文稿,依然留着出墨不畅的一笔。
他微微松了口气,活动活动筋骨,提笔蘸饱了墨。目光却忽然落在面前的镇纸上——这墨玉镇纸有两端,有云纹的一端向上,是他一贯的习惯。
他目光微微一凛。
34.星寸台(下)
凉玉抱膝缩在案下,苦不堪言。
疏风经了这二百年,成熟稳重不少。他很聪明,发觉中计的时间比她预想的短得多,让她躲得格外狼狈。
头顶忽然没了响动,她的心提到嗓子眼里——莫不是有什么不对?
默了片刻,他似是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一页。
日头漫长,疏风滕书认真,一两个时辰都不动一下,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凉玉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只觉得腰酸腿疼。可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疏风也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