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云跪在原地呆了半晌,心中狐疑,“这酒葫芦刚才还没看见,突然之间,到底是从何处冒出来的?”他四下张望,只听得竹林间夜风朗朗、竹叶婆娑,周遭并未见得一人,心想此物定然不是慕姑娘所有,难道是魑魅魍魉四人的东西?
一念及此,白牧云反倒抽了一口凉气,可随之再想,又觉不对。这酒葫芦慢慢勾他想起日间与赵太平、张旺二人在如意酒楼的谈话,“赵大哥说救了张大哥的醉汉道士,腰间别着个葫芦,可这一夜惊心动魄,并未曾见到过那道士,而张大哥说打了他的魍也是爱喝酒的,可适才慌乱,也没有注意他腰间是否有个葫芦。这东西是谁的呢?或者,这里本就有个葫芦在此,只是我没注意到罢了?”
“不对、不对,方才这地上空空的,绝对没有东西。这葫芦落在这里,必有蹊跷。”白牧云想着,不觉记起赵太平所说那醉汉道士在葫芦中装了几大缸酒的事情。
“有了,这葫芦若是装了满满几大缸酒。必然是极沉重,仙人之物,想来我凡夫俗子也搬它不动,我这般苦思冥想,却不如早点摸它一摸,自然知晓了。”白牧云想着,慢慢探出手去,却始终不敢再碰。
“不可,万一这东西是魑魅魍魉留下的,骗我上当,又该如何?”他记起十五之夜在品花楼喝了几杯酒就晕倒的事情,自己后来虽未来得及细细查明,量来那子王干娘也脱不了干系,心想这江湖豪客本就手段极多,连那王干娘都会下mí_yào,更别提魑魅魍魉这种江湖恶人了。
白牧云心中一动,也不敢用手去碰,在地上转了几圈儿,捡了一根细长的竹枝抓在手中,又慢腾腾、左顾右盼的回到那只酒葫芦前面。端详了半晌,他轻轻递出手中竹枝,戳在酒葫芦口上,那酒葫芦也不见怎样,在地上“吱哟、吱哟”晃着,只是不倒。
“轻飘飘的,难道酒葫芦真是那个叫魍的家伙,落在这里的?”白牧云心中暗想,“这可不妙,他把宝贝落在这儿,过会儿若是回来取,识破了我毫无本事,还是不要取我性命?”他心中叫了一声不妙,从地上做起来,手里扔了竹枝,拍拍屁股就要溜之大吉。
白牧云在竹林中跑了许久,觉得自己已经离今夜的战场很远了,便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着自己跑了这么久的路,居然还没出得竹林,原来这林子竟是这般深广,到不知是怎样生成的。他曾经听人说仙人的一只拐杖扔在人间,便能生出后世好大一片林子,只是不知这片竹林到底是不是仙人抛拐生成的了。
不过,他今夜果真在这里遇见了仙人一般的慕姑娘,至于那魑魅魍魉嘛,虽不能叫做仙人,但总也不是凡俗人物,想想自己险些丢了小命不假,不过这种遇仙见鬼的机遇,常人中又能有几个有的?念及此处,心中倒不觉一喜。
他本想去揉揉自己酸软的腿,才发觉这一夜闹腾,自己尚且精神有余,心中不觉奇怪,自己自从离开如意酒楼,并未吃什么东西,放在平时,早就萎顿不堪,今日哪里来的这般气力?正想着,突觉得腹中一阵骚动不安,他摸了摸肚子,觉得里面好像有一只兔子挣来跳去,他按了几下,那物件又没了动静,索性便不去管它。
他四下走动,没过多久就寻到了株粗竹,猛地摇了几摇,看那粗竹甚是牢靠,想来不会再有夭折之虞,就重新靠着,沉沉再补一觉,等到天明再走。
白牧云刚闭上眼睛睡去不久,就觉得左便肩膀酸痛,他抖了抖肩,觉得上面沉沉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睁眼去看,原来左肩膀正靠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两只眼睛笑眯眯的望着他。
白牧云心中吃一大惊,猛地从地上蹦起,急忙在地上捡了跟竹枝当做防身,急急便问那道士道,“你是何人?”那道士也不正眼瞧他,自顾自的说,“你还没戳够?扰了我一晚上清梦,我还没问,你到先来问我。读书人,真正是麻烦难缠。”白牧云看这来人全无敌意,口中意思似乎错在自己,又问,“你压着我的肩膀,还说我扰了你,你这道士,好没道理。”
道士哈哈一笑道,“红尘中人,十之**皆是可怜无情之辈。故人此言,果然不错。想来你也算得一个了?”他说着,把手中的酒葫芦嘴往口中一倾,可惜只倒出来半滴而已,虽然喝着酒,眼珠子却还滴溜溜的看着白牧云。
白牧云皱着眉头,心想眼前这人终是善恶难测,觉得今夜实在是事情够多,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离天明也不远了,不如这就动身,赶紧离了这古怪竹林为妙,想到此处,也不答那道士的话,转身便走。
那道士见他扭头便走,兀自在身后大喊大叫,“你不是要去灵山么?我知道路啊!”
白牧云听他说话,心中一凛,暗道,“我想去灵山之事,无一人知情,怎的竟在他口中喊了出来?难不成,他疯疯癫癫的,竟然真的是个得道高人?赵大哥和思葱口中所说的道士,都是好酒之徒,他又这般戏弄于我,未必不是有所考验,昔日黄石公试张留侯,不也是如此这般?我怎的一时心窄,犯了如此大的糊涂?!”
念及此处,今夜许多谜团便已在心中一一解开,原来那抵挡了魑魅魍魉四人的不是别个,正是这疯癫道士。白牧云停脚转身,一路奔回。待返回原处,见那道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见他来到,便都闭全,假装熟睡,也不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