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倒也干脆,听他们说明来意,知是正事儿,便也不耽搁,带他们去了书房。
阴阳昏晓镜虽说是镜,实则是从三生石上脱落的石皮制成的宝器,通身黝黑,一面平滑的石面上刻着几个模糊的不认得的小字,通常是判官用来审阅凡人生前是非的,可观过去,通晓世事。
将阴阳昏晓镜交与二人,远山便转身出去了。赵霓虹二人催动镜面,口中默念“段宏业”,便见那小字泛起一阵白光,接着镜中便出现了段宏业的现状来。
赵霓虹将画面往前调,仔细观察着他过往中有何不对的地方。
“停一下!”元邵突然叫住霓虹,伸手握着她的手将画面往后退了一点道:“你瞧这里!”
赵霓虹挣开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凝神看着镜中的景象。
阴阳昏晓镜映出来的,是阴司的宝器,故而可以映出的不只是人的肉身活动,同样可以看到人的生魂状态,每个人生前的魂色,都是不同的,判官便是以此来区分凡人生前的是非。
镜中定格的是段宏业是在睡梦中的景象,脸庞较之如今仍带着些青涩,却已有了些日后fēng_liú倜傥的模样。
赵霓虹的注意力却不在他的样貌上,而是他身上交汇的三种不同状态的魂力。其中一种是段宏业原本的魂色,而另外两种却显然是外来的魂力,不知何故跑到了他的体内。
“咦?”赵霓虹轻呼一声,指着镜中的犯着些粉色的那股魂力问元邵:“你觉不觉得这股魂力有些熟悉?”
元邵眉头一挑,道:“这不该是你熟悉的嘛,怎得来问我!”
见赵霓虹仍是一脸困惑,不禁又提醒一句:“这一幕是六年前发生的。可是想起来了?”
“六年前?杜鹃?”赵霓虹险些要跳起来了,再仔细去看那魂力,却是一眼认了出来,那股淡粉色的魂力,可不就是从梦境退出来时,杜鹃身上的颜色嘛!
六年前,杜鹃初到醉梦城,便四处寻着霓虹为其引梦。初时霓虹是不甚在意的,毕竟这般执念未除不愿转世的新魂,刚到醉梦城时,多的是放不下执念想要入梦的。
元邵为她送来委托书时,她刚巧才结了手头的一段梦境闲下来。想着左右无事,便也接下了她的委托,引她入了段宏业的梦境。
为杜鹃引梦其实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因为她生前心思澄明,到醉梦城时魂魄甚是清澈,而她心中所有的执念,也不过是那个许诺了会接她一起去扬州的少年郎。因而不费什么力气,赵霓虹便为她搭好了寻梦桥,送她入了段宏业的梦。
初时还是好好的,杜鹃的魂魄也还算稳定,面上时不时还会露出些笑意来。谁知中途她的魂色突然开始变亮,中间还掺杂着些淡淡的粉色。
在阴司府做事的,都是知道魂色变粉,是要执念入魔的征兆,而杜鹃的魂色不仅骤变,甚至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赵霓虹吓了一跳,急忙斩断了梦境,将杜鹃生生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刚从梦境中出来时,她的魂力极不稳定,口中尖利的长啸响彻整个醉梦城,甚至引来了阴司府的鬼差。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杜鹃会变成厉鬼时,她的魂力却渐渐稳了下来,身上的颜色也变成了淡粉色。
只是虽没有变厉鬼,她的魂魄却终是没了初入阴司时的清澈。鬼差判定,她身上的怨念太重,需得灌下忘忧茶,强行洗去记忆再入轮回,不能再留在醉梦城。
杜鹃挣扎着跪在赵霓虹身前,苦苦的哀求:“大人,求您救救杜鹃,杜鹃将来甘愿入畜生道为大人做牛做马!杜鹃不入轮回,等不到那人,杜鹃便是魂飞魄散也不入轮回!杜鹃想再见他一面,想问清楚为什么!求大人救救杜鹃吧!”
一边说着一边攥着赵霓虹的裙角,一个接着一个的磕头。一旁的鬼差见状也好不强拉,只得巴巴的等着赵霓虹拿个主意。
赵霓虹见她这般模样,也是不忍,便开口道:“若不入轮回,便要受十八层地狱,百种刑罚之苦,若能洗去你身上的戾气最好,若洗不掉,便只会叫你灰飞烟灭!这样,你仍不悔吗?”
杜鹃抬头,神色坚定:“是!杜鹃甘受十八层地狱之苦,毅不入轮回!”
杜鹃被带走了,十八层地狱层层剥皮去骨,却仍叫她不愿放弃心中的执念,只求再见心上人一面,问一句为什么!
赵霓虹瞧着镜中那股纯然陌生的的魂力,不由暗自自责与自己的大意,怕是那时为杜鹃引梦时,这股魂力便已随着她一同入了梦境,只不知为何到了后边儿才爆发出来。
元邵见她沉默,知她是想起了那可怜的姑娘,不由出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这第三股魂力并不完整,怕是不知何时留在杜鹃体内的几缕残魂罢了,若不是这阴阳昏晓镜,怕便是阎君也瞧不出来的。”
赵霓虹也不矫情,知道他说的没错,便也不纠结于这事上。
“只是不知这残魂是否就是段宏业身上那消散的怨鬼,又是从哪里来的。”赵霓虹蹙眉,只觉得这事儿了解的越多,疑团却是越大。
元邵却没得她这般多想,只开口道:“左不过再有几日这杜鹃的刑罚也该到头了,到时再问她便是了!”
赵霓虹点头,这事儿怕是也只有问杜鹃,才能真正的解开了。
“既是解决了,那便走吧!”元邵道。
“去哪里?”赵霓虹疑惑,她还寻思要在远山叔叔这里多留一会儿,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