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鹃将段宏业领回来时,赵霓虹正在琢磨如何成功处理一只野兔。听到段宏业的声音,也不去管灶台上的兔子了,从厨房里钻了出来。
“阿娘!”小杜鹃似乎心情极好,一蹦一蹦的跑过来:“阿娘,今天让阿宏哥哥留下来吃饭好吗?”
赵霓虹正愁不知该如何研究段宏业呢,这岂不是现成的机会,自然是满口答应,叫小杜鹃领了段宏业进屋,自己则转身继续去与午饭较量去了。
段宏业眸光闪烁,盯着赵霓虹的背影,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对着小杜鹃道:“你阿娘对你真好。”
小杜鹃小脑袋一抬:“那是自然,我阿娘是最好的阿娘。”
段宏业若有所思的瞧着她,眼中满满都是眷恋。只是这满满的爱意,小杜鹃却是没有瞧见的。
纵是只有三人,午饭吃的也是极为热闹。小杜鹃总时不时的往段宏业碗里夹菜,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扰是自小看着小杜鹃长大,赵霓虹也未见过她这般活泼的模样。
段宏业倒不矫情,小杜鹃夹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与他说话也是笑盈盈的应着。只是赵霓虹却感觉,他时不时的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带着些探究。
“你可是有话想问我?”吃完饭,打发了小杜鹃进去午憩,赵霓虹便看见段宏业站在院门口等着自己。
段宏业扭身,神色肃穆的瞧着她:“你不是阿娟的阿娘。你到底是谁!”
赵霓虹挑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你如何得知我不是?这空口白话可是人人都说得的。”
“莫要狡辩了,阿娟真正的阿娘,分明不是你这般模样。”段宏业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倒叫赵霓虹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段二少爷这般咄咄逼人,倒真是叫人开了眼界。”赵霓虹也不再伪装,直截了当的开口。
段宏业吓了一跳,这分明是霓虹楼那位神秘的引梦人:“可是赵小姐?”
赵霓虹不置可否的笑道:“段二少爷好记性,入了梦竟还能记着霓虹,还真是叫霓虹荣幸啊。”
段宏业默了,在霓虹楼的小院儿中睡过去后,他便失去了意识,也没有想象中入梦的感觉,更是见不到心心念念的爱人。他甚至一度以为赵霓虹是怀有何等目的故意来欺骗他的。
待他有意识时,已是被困在一处山洞里了。那处山洞他极为熟悉,是小时候在小狐仙山被一群小子骗的困住的那处古怪洞穴。
对于这处洞穴,段宏业打从内心里是极为矛盾的。即恐惧山洞里的阴森诡异,又甜蜜在山洞中初初遇到了儿时的杜鹃。因而乍一回到这样一个地方,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最初他以为自己是被赵霓虹绑来这处的,可是后来的种种,却是无一不与他从前的经历重合,叫他渐渐明白了,这怕是已经在梦中了。只是那个入洞将他带出来的人,从小杜鹃变成了小杜鹃的阿娘。
从洞里出来,见到约摸六七岁模样的小杜鹃,段宏业一度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七年了,自打自己被从小狐仙山接回去,已是有七年未见过她了。
自赵霓虹那听到她已身亡的消息时,段宏业内心的疼痛,叫他恨不得随她去了罢了。若非被告知还能再见到她,段宏业早就自我了断去阴司寻她了。
从山洞出来,他便落荒而逃了。实在是再待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一不小心吓到小杜鹃。
当时太过激动,他也顾不上细想,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小杜鹃的娘亲,分明不是自己印象中尖酸刻薄,暴躁独裁的模样。甚至连样貌,也变成了温柔水乡女子的清雅温顺。
后来与小杜鹃的相处,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许多关于她爹娘的事。却叫段宏业越想越觉得不妥,这才有了上门来一探究竟的心思。
阿爹没见着,只是这小杜鹃的阿娘分明就不是真正的小杜鹃的阿娘的模样。段宏业心头一沉,道是何人对小杜鹃心怀不轨,却不曾想,这假冒的阿娘,竟是那位神秘清傲的引梦人。
段宏业仓促告辞,只觉得自打知道了赵霓虹是引梦人,又见到了小杜鹃开始,与这位神秘的赵小姐在一处,实在是有些胆战心惊。
赵霓虹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却是沉了面色。
做引梦人一千八百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入梦者自主恢复了意识还未被扔出梦境的。这段宏业的身上,必是有什么可以影响到织梦梭运行的东西。
通常来说,被引梦人引导入梦的入梦者在醒来之前,意识是处于混沌之中的,只有当梦境结束,梦中的一切才会被随着生魂扔回入梦者的脑中。
入了梦境之后则是如同小杜鹃一般,梦境从何处开始,记忆便从何处开启,随后的一切发展都相当于是在梦境中多活了一世。
如段宏业这般自主恢复了意识,认识到自己是在梦境中的人,则会被梦境所排斥,认定是不该存于其中的,被织梦梭排出梦境。
这般意识苏醒,却又仍在梦境中存在的,倒也并非没有。如元邵那般,自身的本事强大到一定地步,自主的意识便可以不受织梦梭的限制,随意出入赵霓虹造就的梦境。
而这段宏业,分明不在这般神通的人物范围中,却没有被织梦梭察觉,倒叫赵霓虹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想到段宏业身上不知为何自动消散的怨鬼,赵霓虹便觉得自己似是无意间踏入了某一个怪圈。诸多疑问如同浓雾一般萦绕着,更是叫她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