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班只安排了正正好好的四十个人,从头点到尾也只不过是几分钟的工夫。秦老师有心,排列花名册的顺序不按成绩,而是按姓氏的笔画从少到多往后排。
他按着顺序点下去,很快便念到了祝归宁。
本来含着块薄荷糖的郎申莉还有些担心窝在角落里面睡觉的祝同学会不会因为熟睡而错过点名,很快,从自己背后传来的一声凉丝丝的答到便打消了她的顾虑。
郎申莉眼神在年轻老师的帅脸和同班同学清秀的后脑勺之间不停切换,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只胖头鱼,能够一次性把两个帅哥一起看全。
吕庆则裹着祝归宁那件脏兮兮臭烘烘的校服,恨恨地磨着牙。
祝归宁对于外界的风云变幻无知无觉,除了点名的那一个瞬间应了秦靳一声,其余时候都秉承了鸵鸟一族的优良传统,埋着头睡得天昏地暗。
花名册很快见了底,这个班上的同学姓氏都简单,没什么稀奇古怪的生僻字,转眼,秦老师便念到了最后一个名字:
“……殷山越。”
教室安静得落针可闻,无人应答。
秦老师认真负责,只当是殷同学没听清,清了清嗓子,声如洪钟地又喊了一声:“殷山越同学?”
窝在角落里面的祝归宁露出来的半只耳朵动了动。
开学第一天就逃课,秦老师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大度地决定给这位未曾谋面的小同学一个台阶下:“……看来殷山越同学大概是身体不太舒服,请假了啊。”这一节课在秦老师的计划中,本就是用来和同学们熟悉、交流用的,因此他并不愿意把课堂弄得太僵硬,只打算着课后再找小殷同学谈谈心。
哪曾想底下的吕庆在听到“请假”两个字以后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大喊一声:“不是!”
“我们老大,想上学就上学,想逃课就逃课,从不请假!”
郎申莉被吕庆的沙雕操作震撼了,脸上露出来一个惊恐的表情。
全班同学倒抽一口冷气。
秦老师初出茅庐,哪里见过这种自己往枪口上撞的阵仗,一时间有些头晕。他伸手扶着讲台边沿,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声线都颤抖:“那你知不知道,殷山越同学逃课去了哪里?”
“我知道。”就在吕庆准备开口,替他的老大哥继续放厥词的前一瞬间,从教室角落里传出了一道又冷又硬的沙哑嗓音,打断了鸡冠头未出口的胡诌。
祝归宁头顶上的夹子有些松动了,掉下来几缕柔顺的黑色碎发,散乱的铺在额前:“老师,我知道殷山越在哪里。”
第三章
祝归宁拒绝了郎申莉和吕庆同他一起上天台的请求,身上穿着码数大了好几号的校服外套,在全班同学无言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往后门外面走。
钢板门是新装的,上面淡蓝色的塑料膜都还没撕干净。祝归宁跨出门槛,回身的同时顺手将后门带上,临走前手腕上面校服的金色袖扣把薄膜刮带下来一小块,支棱在扣子上面随风飘荡。
祝归宁站在阶梯前面抬起左脚,从收紧的裤腿下面露出来一小截红肿的脚踝。踩上地面的一瞬间,锥心刺骨的疼痛激得他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一群人欺负一个人也是有技巧的,很显然,冯顺冯利深谙此道。之前他们趁着午间休息,谁也没注意的时候,勾着祝归宁的脖子就往天台上带。
先是四个人围成一圈,像踢皮球一样,把中间的祝归宁从一个人手里推向另一个人手里。惯性会让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方冲过去,还没到能够控制着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就又会从另一个角度受到一股推力……那种任人摆布的滋味,相当羞辱。
等到四个人玩够了,其中一个人只需要往旁边一站,就能让祝归宁被推搡着摔在污水里面。紧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让冯顺冯利两个人既能达到出一口恶气的目的,也能在小弟面前逞一逞威风。
……祝归宁面无表情,垂下睫羽,握紧了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往上顶楼的天台蹭过去。
*
聚在灵海一中顶上的那片乌云终于舍得散开,阳光不算吝啬,大片大片地泼洒下来,炙烤着天台上面那几滩污水,帮助它们肆无忌惮地往外面吐露臭气。
跟整栋教学楼的精装修比起来,天台可以说是修建得很粗糙了。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地绕着好几大圈铁丝网,足足有两人高,顶上经成站着一排圆溜溜的麻雀,把高耸的铁网当作歇脚的地方。
瓷砖只延伸到铁门前面就停止了,整个天台上面干硬的水泥裸露着,经受风吹日晒。
大概是翻修时还遗留下来的三个半米高的圆形空油漆桶,靠着墙面排成一列,殷山越就躺在上面,外套盖过头顶,只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