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屏声静气中,周领队走了过去,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岸边男子。
只见这男子披头散发,衣裳褴褛,浑身是伤,脸色白如一张薄纸。已是死了。
“这男子怕是去突厥的路上,给马贼盯上了,马贼凶恶,惨无人道,杀人夺财……来两个人把他埋了吧。”周领队叹了口气,站起身子,便要离去。
“嗯!”就在刹那间,他抬起的脚突然顿住,眼睛似花了一下,竟是看见男子的中指突然颤动了一下。
”慢着……等等!”周领队惊诧,挥手止住走过来的两名刀客,猛地蹲下身子,揉了揉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男子的手。
男子的手,再一次,微微颤动了一下,就那么一下……
“这都能不死?”周领队惊讶,连忙伸手放在男子的鼻翼处,还有稍稍微弱气息。他转头,:”别埋了,这小子命硬的很,还有气儿。来两个人,把他抬起庙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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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苍穹如墨,寺外的风雪在残垣断壁处呜咽着,里面的火光扑闪扑闪,夜色,显得无比的阴森鬼魅……
寺庙之内,姓李的中年男子坐在火堆旁,望着半死不活的少年,对周领队苦笑道:“如今这少年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明日可如何安置他是好?”
周领队挑了挑面前的火堆,轻轻一叹:“总不至于将他一人扔在这荒山野岭吧?”
“突遭大雪,官路难行,如今又有大雪封山之危,商队自顾不暇,如何腾得出人手来照看这生病少年?”中年男子自家人自知自家事,如今商队的困境摆在那里,那还有闲心管一个毫无关系的人。
“我来照顾。”小柯听两人对话的意思是要将这昏迷少年扔在此处不管,他心本善良,于之不忍,喊将出来。
“小柯,你这不是胡闹吗?”本来脸色平静的周领队突然呵斥道。
小柯的性子有些倔强,:“可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
“诶!你们看,他醒了。”小柯突然欣喜道。
少年蠕动了下嘴唇,眼睛缓缓的睁开,纯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三个人影。
看那模样,少年正是韩旭。
韩旭蠕动了下身子,沉重紊乱的脑子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头痛欲裂,这是哪里?这儿有火……火光,我还活着?唐俭在哪儿呢?老天真会捉弄人,想必唐俭早已为我被大水淹死了吧……嗯……怎么还有人?
他连忙抬起头,霎时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干裂,极为迟缓的吐出几个字:“在……在下韩旭,诸位是?”
周领队黝黑的脸笑了笑,拱手道:“我们是独孤阀的商队,此次出塞易货。我叫周沉,独孤商队领队,而我身边这位是李晟道李兄,乃是这次出塞突厥的大商人,这位少年是我的侄子周柯。”
“冒昧请问韩旭兄弟是何处人氏,怎么会孤身一人晕倒在荒山野岭?”李晟道有些警惕韩旭的来历,笑问了一句。
韩旭脑子虽然混乱,但还是能听明白李晟道话中之意,一个人无缘无故晕倒在大河边,任谁都会起疑心,更何况是在这等贼寇响马蜂起的边塞。
他脸色惨白,吃力一笑,脑子里编了个谎话:“在下是蓟县人氏,此时正当大隋征讨高丽之际,朝廷下令征集天下青壮,而作为靠近战区前沿的蓟县更是四处抓捕壮丁劳役。”
这时,周柯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韩旭迟缓的接过,喝了两口,缓了下气,道:“本来大丈夫当世,当手握刀剑,血战沙场,以身死而抱国恩。可怎奈我是父母膝下唯一独子,父母害怕我身死异乡,尸骨无存,故而前日让我逃往突厥。可怎料半路遭遇打劫的响马,我一介寒士,怎敌得过一群杀人嗜血的马贼?最可恨的是……是这马贼抢了我的包裹盘缠,居然还要害我性命,我拼死抵抗,浑身是伤,最后掉入河中。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有料想,居然还能活下来……说起来,这还要多谢各位的搭救之恩。韩旭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
韩旭说着,竟是要起身叩首,李晟道连忙伸手阻止,:“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可是受之不起,小伙子你好好养伤,其他的别想了。”
李晟道脸色神情释然,并未怀疑韩旭撒谎,这几个月来,为逃兵役而前往突厥的人不知几何。
周沉也没有因韩旭做了逃兵而轻视于他,看着身前火堆,竟是有感而发,喟然一叹,:“此番东征,有败无胜,斗升小民看得出,可朝廷诸公,却全成了睁眼瞎子!”
韩旭一愣,这个周沉不简单,竟能看出此番东征必败。要知道这次东征大隋号称两百万军队,共三十路军,延绵一千三百里,分为水陆两线,共同夹击高丽。而高丽只不过是大隋的一郡之地。在天下人的眼中,此次高丽必败。
一旁的李晟道见周沉将话引到国事之上,这可不是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商人该管的事,咳了一声,连忙转了话题,“哦,这么说韩兄弟准备前往突厥。韩兄弟虽衣着凌乱,但长得眉清目秀,眉宇之间更有一副书生气质,想必是个好学明经的秀才吧。士农工商,商乃贱业,跟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