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弗朗明哥明显看出了她的神态不太对,嘴唇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碰触着,末了想是想起什么一样皱起眉头,抵着她的额角。
“你又哪儿疼了?”
“不对,”他说:“你又对自己做什么了?”
水水果实的副作用很多——或者说艾丽卡为了把自己的身体练成现在的样子,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多。
总之各部位的疼痛,算起来总是不少的。
一般情况下,鉴于多弗他已经挂上海贼旗出海了,艾丽卡就默认那些伤疤是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因为了解这家伙有多讨厌海贼,多弗朗明哥私下里基本就没展示过伤口什么的——而且他足够强,其实很少受伤。
突然问他疼不疼……
这是又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副作用给她疼迷糊了?
“我只是好奇。”艾丽卡的睫毛微微颤了颤:“被伤害的人,一般会非常讨厌加害者才对啊。”
“在被压迫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以后要那些人付出代价,要让这种制度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我见过一个奴隶出身的人,他发誓要废除一切与奴隶有关的制度,解救所有深受其害的人。”
艾丽卡的手附在男人的喉结上,面无表情的说:“是不是因为那段时间里,你到底没有像那些真正的普通人一样,在这里被戴上枷锁,所以才能在之后好无所觉的……把人当做奴隶拍卖掉?”
这话莫名其妙的有种撕破脸的感觉。
多弗朗明哥静了那么一瞬间,突然扯着嘴角就笑了,歪着脖颈的动作颇有些放荡不羁的味道,紧绷的肌肉带着些青筋,带着种异样的潇洒直白。
“因为我本身就是恶的。”
他这时是有些生气了,但还是没有和艾丽卡发脾气的意思。
“是吗……”
艾丽卡从小就这样,当年多弗朗明哥一枪打死了表姐送给她的那个奴隶,她也是这个样子垂下眼睛,不知道是哭还是没哭,安静的不行。
多弗朗明哥最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但又有种不知道哪里来的烦躁,最后认输似的叹了口气,语气里带了些不可见的烦躁。
“好了,不过是些奴隶罢了,人是最没有前景的商品,圣地那些家伙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这么多年还软弱的像个……算了,你要是想看点别的,等晚上——”
“多弗。”
艾丽卡叹息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可见的哭腔。
这时看去,会发现她的表情有一种很奇怪又无可奈何的悲伤:“如果真的按照这个观念来,这些人都是不需要在意的奴隶、是没有什么发展前景的商品……”
“那么你呢?”
这是个艾丽卡从不当真、而多弗朗明哥一贯刻意去避开的问题。
“如果我真的作为艾丽卡宫看你……”
如果真的是按照玛丽乔亚天龙人的主流观点,来看现在的唐吉诃德——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那也不过是个不知好歹,胆敢亵渎自己血脉,自甘堕落的——
“废物吗?”
一句即出,谈话终结。
从十七岁到二十岁,整整三年,艾丽卡和多弗朗明哥再没说过一句话。
不过那个特质的电话虫她倒是还带着,要不是一直带着,依照柯拉松当时就剩下个舢板一穷二白的水平,找谁帮忙去啊?
多弗朗明哥是个从来不掩饰自己恶那一面的人,甚至对于自己已经做过的、和将要做的一切都非常坦荡
唯一能让他有点隐瞒意识的,也是基于这件事,所以没直说自己一开始办了个海贼团。
连杀亲那种所谓人性最恶的一面都能坦然接受,在看到了那一面依旧能接纳他的人……
多弗朗明哥从来不觉得买卖奴隶有错,同样,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从小到大都长在圣地里的艾丽卡会介意这一点。
天龙人废除奴隶制……
这是今年最新的笑话吗!?
什么……为什么啊?
“为什么不救柯拉桑……”
所有的质问都被掩藏在了哭声里,他气势汹汹的叫喊变成了小孩子压抑的哼唧:“多弗朗明哥说是你在寻找手术果实,那就是你想救人的吧?”
“你能救人的话,救救柯拉桑啊!”
艾丽卡任由小孩抱着她的腿撕扯,从帽檐看下去,他脸上的白斑已经占据了大多数的皮肤,这孩子哭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沉甸甸的,但艾丽卡只觉得好笑。
“我能救谁啊。”
她没什么意思的哼笑了一声,伸手抬起男孩的下巴,表情全无的说:“我只有钱啊,买下手术果实才能救人。”
“可现在我买的果实被你吃掉了,能力者是你,你能救他吗?”
“……”
罗的心情还是恨,可他总是相信柯拉桑的,他说艾丽卡是好人,罗就当她是好人,何况从多弗朗明哥说的话看来,她貌似真的有做些什么——但一个咬牙恨了三年多的人具现在你面前,一时控制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尤其这个人现在还故意踩他死穴。
罗整个人都要被悲伤淹没了,哭的仿佛世界都模糊了,他从一开始恨自己的无力,后来恨自己找错了人把维尔戈带来,最后又回到了痛恨自己无力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柯拉桑死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