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腰去捡地上的玫瑰花。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从侧面照进他眼睛，瞳仁像水晶一样发亮。

克梅丽尔愣了一下，才仿佛想起来什么，慌忙弯下腰，“我、我来。”

克梅丽尔蹲在地上，离他的脸很近，不敢抬眼看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观察他的手。他十指修长，毫不费力地将干燥质脆的花瓣完好无损地拾起，不留下一丝折痕。相比之下她是多么笨拙，几乎慌慌张张地捏碎了所有的玫瑰花。她自己想入非非，六神无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条件反射般地挪开，脸腾一下红了。

“对不起，”戴纳说，终于抬起眼睛，带着真诚的歉意。

克梅丽尔觉得这没有什么好抱歉的，也抬起头。阳光照在克梅丽尔的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柔光，她的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灰色的长发散发出洗发水那种干净的清香。

目光短暂碰触的那一瞬间，戴纳在她眼底瞥见一丝羞怯的温柔。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和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

一个嘶哑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在脑中苏醒，缓慢地抬起头：约她出来，约她出来吧，你现在可以约她出来了……

戴纳慌忙移开视线，装作在捡桌子上的，在狠狠呵斥自己脑中那个危险而邪恶的念头。

“你——”克梅丽尔低声叫道，跟着他茫然地站起身。

“怎么了？”

戴纳当然不会知道，刚刚他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紫罗兰的光。

“没什么，”克梅丽尔说，定了定神看了又看了一眼，戴纳的眼睛依旧是灰色的，她以为那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嗯，”戴纳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把干燥的玫瑰全都装进去递给了克梅丽尔，眼睛没有看她。

克梅丽尔接过信封，意识到自己该走了，但是她不想就这么离去。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戴纳，你万圣节舞会有舞伴了吗？”

戴纳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了克梅丽尔的眼睛，“没有。”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但他立刻意识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也许在他心里某个角落早就期待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克梅丽尔颤抖地吸了口气，但是戴纳打断了她。

“你愿意和我一起参加万圣节舞会吗？”戴纳不太自然地说，他总觉得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女孩子先开口。

“我愿意。”克梅丽尔绽开一朵惊喜的微笑，眼睛在绯红的脸颊上闪光。

“非常荣幸。”戴纳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感到一阵从心底升腾起来的快乐。

“那就这样定了……我会扮演维纳斯，穿白色，到时候在大门口等你。”克梅丽尔回过头，莞尔一笑，“再见。”

“再见。”他喃喃道。目送她离开，注视着她的卷发随着身体的节奏而在身后飘飞，心里有一个角落在为此欢呼雀跃，但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却一直在抗议，戴纳毫不留情地把这个声音赶了出去。低下头看书，脸上始终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情的笑意。

☆、第五章

最近几天总是在下雨。

天空总是铺满了雨云，看不到太阳，到处都是雾蒙蒙的。草坪呈现出一种没精神的青绿色，纤长的草茎粘在一起，狼狈地贴在地面上。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闪亮的水洼，一不小心就会沾湿长袍的下摆。不管是不是正在下雨，石头的雨槽中不断有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时而形成一小股泓亮的水柱，落在浅浅的水坑里，溅起透明的水花。所有的室外活动都被迫转移到室内，令人提不起精神。

对面的那个人显然就是这样。

奈斯特没精打采地咂着南瓜汁，斑鸠馅饼只吃了一半就被晾在旁边，哈欠连连，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睡着。五年级惊人的作业量终于在开学后的第三个星期显现出来，常常需要为了第二天要交的作业而鏖战到凌晨一点。奈斯特这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吃饭的时候沉默寡言，食欲不振；上课神情恍惚，莫名其妙地叹气出神；球队训练的时候魂不守舍，作为击球手却被游走球撞下扫帚…戴纳没怎么放在心上，单纯地觉得是熬夜带来的问题。这种单相思者的症状他当然不会知道。

“嘿，戴纳！嘿，奈斯特！”戴纳听见有人叫他才收回目光。

罗森·格诺，拉文克劳那个十三岁的找球手坐在了他对面。

“嗨，罗森。”戴纳心不在焉地回答，奈斯特哼哼了一下表示听到。

“怎么了，罗森？”戴纳问，虽然是队员，但是除了魁地奇训练，和罗森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嗯，我是来传话的，”罗森看上去有点紧张，和高年级的学长说话往往都会这样，“弗比斯说球场的维修已经结束了，他让我告诉你们，今天下午魁地奇训练——”

奈斯特“哦”了一声，看上去更加萎靡不振。

“——还有，吉尔让我告诉你，明天下午的级长会议你不用去了，她一个人可以应付。”罗森急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