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忽沉,没想到这曹明绣这一次居然学的如此狡猾,反倒阴了我一把。但向来都是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又怎么可能让我被别人欺负了呢!望着爹一脸气愤神情,我仰起头,使出最后的杀手锏“那又怎么了?我就是一个人出去玩了又怎么样?你总归都要把我嫁出去了,嫁的人又不是我喜欢的。我对你和爷爷来说,不过就是一个工具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看我娘死了,所以现在想要把我早早嫁出去,省的我在你眼前烦,耽误你娶小妾!”
“你!”爹说话间忽然抬手,那巴掌扬在空中却又舍不得挥下。我眼泪巴巴瞅了那巴掌半天,低下头越过爹的身子,便往里面哭着跑去。
回到房间之后,爹久久没有来找我,我想这事也就算过去了。毕竟每逢这种时候,我只要一把娘搬出来,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可算来,这应该也只得是我和爹吵的最后一架了。
玲珑下午时告诉我,说是爷爷手底下的丫鬟告诉她,为了不让外面人起疑,我和嵇康的婚期仍旧定在这月初五,也就是当初说好了让小姑姑出嫁的时日。对外也只说是娶了一个亭主,至于是长乐亭主还是陆言亭主,便等这风波过了之后,再正辞。
我就这样妥妥地成为了小姑姑的替代品,心中的万般不服与不愿,任是嵇康那张脸长得再好看也难以消弭。想着我日后嫁了嵇康,那原本尊贵的称谓也便不会存在,所有的人看见自己,都会叫自己‘嵇夫人’。闲话茶来时,也只会轻描淡写地谈一句,自己曾是曹魏宗室,长乐亭主……
我一个人哀凄地想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一边被嵇康那家伙说的无力反驳,这一边又被那胆子颇大起来的曹明绣给阴了一招。本我想要去找曹明绣算账的,可想了想,便又还是算了。想来自己从小到大也没少害过曹明绣,曹明绣这一次不过是太过恐慌报了个信罢了,且我躺在红萝软卧之下,也实在没有精力去想些法子难为曹明绣。
日落黄昏,暮色四合。我卧在锦被下浑浑噩噩地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真正清清楚楚睁开眼睛时,望见玲珑守在我床边,一双晶亮亮的眼眸忽闪忽闪,轻声与我道:“亭主,你醒来了?”
我将半张脸陷在软枕之中,迷糊眼睛眨了眨“什么时辰了?”
玲珑道:“已然未时了,亭主可算是醒了,嵇先生都已经等您多时了。”
我从床上匆忙坐起来,眼中一晃,摇曳出嵇康那张清冷容颜。
果然这当世名士,大多与嵇康一般喜欢饮酒,嗜酒如命地更是不在少数。我倚在朱红栏杆之上,往下望去,便望见不少身着长衫的文人手里提着酒坛,仰头没了命地往嘴里灌去,一边口中念念有词着,不是古人诗文,便是卓有才华的当世之作。人间百态,忽然间全数浓缩在了眼前一般。
我想嵇康与山涛应该会谈很久的,那么我该去哪里呢?这下面的多少酒鬼,我可是不想要沾染的。如若不小心碰上个酒后乱性的,把我调戏了可怎么是好?
故自摇了摇头,我思忖半晌,便无聊地往山涛隔壁的房间望去。倘若没记错的话,我刚看见他时,是在这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