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弟给撵出去了?
弦合找人问了问,打听到是卫夫人不堪丧父之痛,在灵柩前晕倒,卫家兄弟将她扶到内苑歇息去了。
这可真有意思,亲生儿子们忙着争遗产,不是亲生的倒陪着她。
她领着落盏去了后苑,走过一堵爬满枯枝的墙,被护院给拦下了。
她想了想,道:“我与你们家的卫鲮公子是旧识,可否请他出来与我一见?”
护院踌躇了片刻,只问:“公子可否留下名姓?”
弦合道:“鄙姓余,是从陵州来的,你这样对他说他就知道了。”
护院朝她揖礼,便忙后院去了。
并没过多久,卫鲮便由护院引着从后院过来,他乍一见是弦合,神情微有愣怔,站在墙荫下好半天没说话。
这样面对面,弦合亦有些别扭,将手负在身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卫鲮先反应过来,冲护院道:“你先下去,我与……我们有话要说。”
护院告退,又是一阵尴尬的静谧,卫鲮微微偏身看了一眼落盏,弦合冲落盏:“你去外面等我吧。”
落盏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姑娘,你可得收敛些,这一遭万一要是让君侯知道你私自见了卫公子,他定与你没完。”
说完,她便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两人缄默着站了一会儿,卫鲮突然道:“你是不是为了虫疫而来?”
这般直接地被点出心事,倒让弦合有些局促,她目光闪烁地掠过卫鲮,从壁上枯枝又移到廊庭里的石墩,不甚自然地点了点头。
卫鲮微微一笑:“其实我倒要谢谢这虫疫了,若不是如此,还不能将你带到这里来。”
弦合一怔,抬头看向他,见他麻衣素披,发髻上垂下两条白缎带,形容消瘦,脸色苍白,眼睑下一大片乌青,憔悴至极。
她犹豫了犹豫,还是说:“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你们家中太吵闹了。”
卫鲮没多言语,只转身回去交代了些事情,换下素服,穿了身寻常的白色锦衣,外裹轻裘,便随着弦合出去了。
两人自街边寻了家清静雅致的茶肆,凭窗而坐。
“我自来时听到他们在争吵,似乎与你大伯父的遗产有关,你怎么不去理论,反倒在后苑躲起了清闲,殊不知你那几个堂兄各个凶神恶煞,你要是再这样当甩手掌柜,怕是要被他们欺负死了。”
弦合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会如此坦然、心平气和地和卫鲮说话。
前世算是他骗了自己,间接害了她,可相应的,他自己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况且现在已在世为人,一切都与过去不同,实在没有纠结的必要。
似是安慰自己,这样一想便觉轻畅了。
卫鲮凝着窗外的车水游龙,淡淡地摇了摇头:“不过是身外之物,大伯父是一番好心,可终归不该我所得,堂兄们若是想要,便让他们拿去吧。”
若是江叡所查到的是真的,卫鲮和卫鲪是大周摄政王的后人,那么卫家必定有人知道,至少这个要将遗产留给侄儿却不留给儿子的卫昀是知道的。
但介于这身份的微妙之处,知道的人必不会太多,或许除了卫昀,那个一直帮卫家兄弟说话的鸿儒周岩也知道。
但偏偏知道也不能轻易宣之于口,不得不说,卫昀这一死,卫鲮和卫鲪的处境着实尴尬了些。
弦合在心底轻叹了口气,替他斟了一杯茶,道:“信瑜豁达,倒是我市侩了。”
卫鲮嘴角噙着一抹笑,将俊秀的面容点缀的愈发青濯飘逸,他将手搭在茶瓯上,换了种轻快语调:“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近来可好?我听说伯瑱兄已擢升陵州太守,这真是可喜可贺。”
被他的温润和煦所感染,弦合轻轻一笑:“我自是好的,只是……”她隐有沉郁,声调也降了下来:“兄长近日做事总是欠了些分寸,我很是替他担心。”
本来话说得隐晦,并未详细点出余思远做事哪里失了分寸,弦合下意识也对卫鲮保持着一份提防之意,可卫鲮的反应却甚是有趣。
他眸中掠过一抹暗色,有些躲闪地避开弦合直视,似是有些心虚。但只是一瞬,很快又将目光移了回来,平波静缓,毫无波澜。
“伯瑱年少得志,难免有些不够稳重,在官场中磨砺些时日就好了。”
他顿了顿,抢在弦合说话前发问:“你既是为虫疫而来,那么我便尽早将药方给你,只是……魏军在云州安营扎寨,那里遍地狼烟,很是危险,你此番出门可有带了足够的人手?”
弦合细细打量着他的反应,只觉得太奇怪了,仿佛她刚才提及兄长是一个他很不愿意继续的话题,才如此僵硬地截断话头,移到别处。
不过还好他移到了虫疫,这正是弦合最关心的,且将那些蹊跷先抛诸脑后,顺着他的话道:“带了十几个护卫,听说魏楚两军休战,应该没什么事吧。”
卫鲮皱眉摇头:“云琼一带与陵州大为不同,甚至与你去过的越州和靖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