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满。”他眉心微曲,透出一股凉意:“若是处处胜于我,我也就认了,可偏偏是个不中用的草包,凭什么要骑在我的头上?”
弦合道:“他是三品胜所将军,你是二品治所太守,他如何能骑在你的头上?”见余思远面色仍旧不豫,她放缓了声音道:“就算你们之间有些龃龉,可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们都是并肩做过战的,你怎能见死不救?”
余思远将目光移开,道:“你让我再想一想。”
本是一件雪中送炭、水到渠成的事,被余思远这样一闹腾,反倒成了弦合的心病,看着江叡被虫疫所困,有口难言。
日暮时分,落雪纷纷,自营帐至辕门一片素裹,帐中也冷了许多,江叡命人添了两个火炉进来。
弦合弯身替江叡将悬在腰间的配璲和幐囊解下,脱了外裳,心中还是在捉摸这个事。
江叡看了看她,问:“你有心事啊?”
她心中犹豫,听江叡又道:“有心事就说,看看我能不能替你解决。”
“我听军中说,似乎顾大将军和哥哥颇有不和……”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来。
江叡神情一滞:“是伯瑱告诉你的?”
她忙摇头:“哥哥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是我听他帐下部曲议论。”
江叡抓了她的手,耐心道:“顾长安和袁修是父侯留给我的心腹重臣,但可惜英雄迟暮,凭上将军的年纪已不能再打多少年的仗了,可顾家在军中的威望颇深,我便想提携顾宗越,让顾氏一门继续为我所用。”
弦合点头,目光幽深地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顾宗越虽然才干平庸,但为人谦逊,行事低调,在军中颇有些仁爱之名。这样的人,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可以让我省心许多。”
他见弦合仍旧沉默,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道:“我与伯瑱自幼相识,绝非他人可比,你放心吧。”
弦合看着他深邃诚恳的面容,摇了摇头,“哥哥虽然为人张扬了些,但快意恩仇都在面上,在好些事情上也迟钝得很,不能体察君心,难免有些不知进退。”她在江叡渐渐沉凝的视线里,继续道:“你让万俟邑随华阳君出质长安,而山越战乱已平,新军已无用武之地,你却迟迟不肯召陆偃光回来,你看似提携了哥哥,但将他的亲眷心腹全部放在了陵州之外。他看似平步青云,风光鼎盛,但其实始终处于孤立无援的境遇。”
江叡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勾唇浅笑:“我就知道,瞒得了伯瑱,可是瞒不了你。”
“魏地士族做大,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我不能费尽心力来斗倒了袁齐两世家,再亲手扶植一个世家。”
弦合凝着江叡,江叡也看她,两人对视许久,弦合将视线移开,忖道:“你想得也没错。”
江叡抱住她,幽然一笑:“那你会生我的气吗?”
弦合摇头,可想起虫疫一事,心底还是沉甸甸的,积郁写在面上,难以纾解。
江叡将笑意收敛,箍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换了肃正的语调:“那是不是该说说卫鲮的事了。”
好了,难啃的骨头啃完了,该秋后算账了。
弦合抿唇看他,江叡一本正经道:“伯瑱跟我说他掉入云山悬崖,连尸骨都没找到,我怎么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呢。我近日观察了你们一番,觉得你们二人都不怎么伤心。”他顿了顿,反手捏住弦合的下巴:“说吧,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个时候,就算卫鲮一切顺利,恐怕也没出了魏地。她转了转眼珠,耍赖道:“哥哥说了,我不能太伤心,我要是伤心被你看出来了,你会吃醋,你一吃醋就要生事,那就不好办了。”
江叡冷哼了一声,惩戒似得捏了捏她的下巴,阴悱悱道:“最好别让发现你们有什么阴谋,不然等着瞧。”
呵呵……瞧就瞧,他能把她怎么着。
但弦合终究在此事上太过低估江叡的报复心了,事实证明,他真得能把她‘怎么着’。
战事胶着,魏楚两国僵持在云州,一时难以推进。
从陵州来的医官顺利达到,看过之后也是无药可医。
天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乌压压的,阴鸷且沉闷。
余思远披着轻裘在外面转了一圈,发觉好几个营帐都空了,运尸的藤架已有些不够用,改用了破布一卷直接焚烧。
他站在顾宗越的营帐外许久,寒风打透了轻裘,凛寒之意袭遍全身。
握了握拳,撩帐而入。
“余大将军?”顾宗越见是他,惊讶万分。
余思远咳了咳,道:“我这里有一张方子,对于治疗虫疫有奇效,我已经让手下士兵试过了,当真有用,你可以试一试。”
顾宗越眼睛一亮,忙接过来,深躬身道谢。
用过之后果然有奇效,军中大半患者都已痊愈,顾宗越不顾手下人的阻拦,忙去了江叡营帐中替余思远请功。
营帐里站了文官武将足有四五人,顾宗越径直越过他们,双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