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娘掌家这些年没少中饱私囊,她能干的事,她弦合也能干,等把人都换成自己可靠的,也好好捞一笔。
这样想着,她心里好受了些,那些乱麻一样的账本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憎了。
用了晚饭后,姝合和殷氏来找她,姝合惦记着妹妹,怕她掌不了这么沉重的家事,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帮衬上的。
弦合打趣:“姐姐是想看我能给你凑出一笔什么样的嫁妆吧。”
姝合脸颊酡红,上来就要拧弦合的嘴,气道:“好你个没良心的,我惦记着你,你反倒来笑话我。”
殷氏在一旁做着针线,含笑看着姐妹两嬉闹,消停了一阵,姝合敛去笑容,一本正经道:“陆家不是殷实人家,我也早就想好了,不必给我备多少嫁妆,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弦合亦认真道:“那可不行,你是镇远将军府的嫡长女,若是排场上不够体面,会让人笑话的。”
“谁爱笑话就让谁笑话去。”姝合垂敛了眉目:“闻州不在意这个,我便也不在意,若总活在旁人眼里,那累也累死了。”
弦合头一次对自己的姐姐刮目相看,世人往往自诩豁达,可每当到了紧要时刻,事关利益,却极少有能真正放开的。
她笑了笑:“你想不想要,是你的事。能不能给你,是我这个做妹妹的一片心。我瞧着二娘那边没少给婉合攒体己,将来她自是不用愁的。你是长姐,又凭什么去受这份委屈。”
落盏打了帐子进来,说是大公子回来了,要来看三姑娘。
弦合一愣,余思远向来与她亲近,从来是说来就来了,没让人通报过,怎么这会客气上了。但看了殷氏一眼,心中猜到,之前虽然为了重创楚二娘让余思远去殷氏那里当过说客,可到底也还是打着看望如圭借口。这小叔子跟寡嫂之间,该有的避讳还是得有。
殷氏和姝合也料到了这一层,因此忙起身告辞,姑嫂两人亲亲密密地走了。
余思远那边得了消息,才过来。他今日去侯府述职,被封了一个太常府左戍卫将军的官衔儿。起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原先是五品辅将,这左戍卫将军听着热闹,其实就是个四品。他好歹立了那么大的功,就这么打发他了?
他瞥了眼在阶前站着的江叡,心想,莫不是这厮生他的气在故意报复。
朝会散了之后,他提着委任状慢悠悠地走,江叡从后面追上来,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少在那小人之心,我如要报复你,就该把你弄到琼州去种树。”
余思远笑道:“你莫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两人行至僻静处,见左右无人,江叡道:“武官不同于文官,除了累勋还得有声望。人人都知我与你交好,若是提携你太过明显,只怕军中不服,这样的路也走不长远。你这样一点一点地积功累进,将来就算做到了上大将军,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余思远正要调侃两句,却见江叡肃正了神色:“太常府军我刚接管,发觉袁氏在其中渗透太深,我需要安插一个心腹进去。你最合适不过,找准了机会将这些爪牙拔了,太常府军务必干干净净,我将来另有用处。”
余思远转了转眼珠,道:“行是行……”略显难为情地看了江叡一眼,道:“山越的战利品里有一方赤金的首饰盒,上面嵌了五颗红宝……”
山越世居深山,蒙昧无知惯了,手艺也不甚精巧。但用料却实诚,金是足金,红宝更是举世难觅的珍宝,颗颗指甲盖大小,艳光幽媚。
余思远深夜造反,就是想把首饰盒拿给弦合,之所以避着人,避嫌是一点,还怕姝合看了吃味。
弦合爱不释手地摸着沁凉的红宝石,笑道:“哥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留着吧,等将来送给新嫂子。”她并非虚套,这样华光四射的首饰盒谁见了都喜欢,只是弦合对于珠宝首饰的喜爱向来不长久,当下惊艳过了,用不了几天就抛之脑后,不似一般闺阁少女嗜之如命。
余思远脸色暗了暗,随即笑开:“你那新嫂子现在还不知在哪儿呢,你先收着,将来有更好的。”
弦合将首饰盒敞开,顺着边角摸了摸,在底座摸出一块凸出,略掀开底下铺着的丝绒看了看,见好似是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她下意识看了看余思远,见他低着头,似是有些怅然,并没注意到弦合的动作,不知为何,她只在一瞬下意识地将丝绒铺平整了,没把纸条拿出来。
烛光摇曳,落地成影,弦合低头沉默了一瞬,见余思远将她刚书好的红纸笺抬起来看,上面罗列了珍玩古董,妆箧首饰,还有地契屋契。
余思远的唇角挂着温和的笑:“这是大姐姐的嫁妆单子吧,成亲可真好,热热闹闹的。”
弦合随口道:“是呀,哥哥你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我也给你拟一个,聘礼单子,保准把新嫂子风风光光娶进门。”
话音落地,余思远脸上的笑好似僵了僵,如遇了冷风,一下子失了温度。
弦合奇怪地看着哥哥的反应,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猛然忆起,前世两人混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