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四十六,一千二百四十七,一千二百四十八,一千二百四十……一千二百五!”
王小壮嘴里数出了了最后一个数字,从巡逻队路过重机枪阵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为他们的生命进行着死亡倒计时。
“当!”王小壮牢牢据在肩膀上的枪托一震,子弹随着枪声破膛而出,准确地命中了哨塔上的探照兵。与此同时,邹城的枪也跟着响了,十五米外,院子里的一个游动哨兵头盖骨被他的这一枪掀飞,连同钢盔一起蹦了半米多高。
两人同时拉动了枪栓,邹城对着另一个急忙找掩护的游动哨兵扣下了板机,而王小壮却没能打出第二枪,因为高高的岗楼上,于继明已经冲了上去,把愣神的机枪手丢了下去。
探照灯立刻被移向了重机枪阵地的前方,照亮了周亮面前五十米外。那里正好是听见了枪响的巡逻队,周亮早就准备好了,探照灯一过来,他看见了一大片影子正在往这边跑,于是毫不犹豫地就压下了拇指下的板机,粗长的7.7毫米弹头呼啸着扑向了人群,92式重机枪“当、当、当”特有的枪响顿时响彻了云霄。
巡逻队十二个鬼子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兜头淋下的弹雨打了个正着,子弹射入人体,噗噗噗地响。打穿了他们身体的弹头变成了流弹,呜呜呜地满营区乱飞。
周围的探照灯立刻就转了过来,但能直接对周亮构成威胁的,只有四座岗楼,而其中一个,已经落入了于继明的手里。
日本人没有想到,高高的岗楼上也会有敌人的存在,毫无征兆地,完全不可能的,敌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仅控制了重机枪,还抢下了一座岗楼。在这戒备森严、水泄不通的防卫下,这种自杀式的潜入约等于天方夜谭。但是邹城做到了,他不仅做到了,还做到了极致。
于继明立刻对其他三座能居高临下压制周亮的岗楼进行了开火还击,他们的探照灯被密集的子弹打灭了,歪把子的怒吼声让日本人成了彻底的瞎子。
石子路对面的驻兵营房终于有了动静,鬼子们在黄粱美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密集枪声惊醒,他们来不及穿起标准的装束,慌乱之中能找到自己的枪就已经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更多的人都是空着双手,光着膀子出门看热闹的**青年,可以想象的到,迎接他们的是怎样的枪林弹雨。
刘茂才给92式重机枪接上了满满一板机枪弹,然后自己端着三八式点射着慌不择路的鬼子兵,随着92式不间断的火力封锁,营房的门口顿时堆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跑得慢的日本兵见门口出不去了,躲在墙角还没喘匀两口气,就被周亮穿墙的子弹打倒。
于继明毫无保留地拼命掩护着周亮,任凭三座塔楼向他洒来瓢泼的弹雨,直到探照灯被打灭。
周亮打完了三板弹药,顿时手无寸铁。刘茂才点倒了营房窗口边一个打黑枪的日本兵,果断拍了拍周亮的肩膀:“撤!”
周亮也绝不恋战,在刘茂才的掩护下,顺着石子路的另一边往中村住所所在的那个院子里跑。于继明把自己手里的这挺歪把子扔了下来,然后飞快地爬下了木梯,张德贵一直呆在黑影里,接应着周亮和于继明,让他们去院子里和邹城、王小壮汇合。
王小壮抱着三八式,在二楼的楼梯口听见了92式哑了火,知道周亮要不就是死了,要不就是他们已经放弃了阵地,正往这边撤退。当下也不犹豫,伸脚一踹,踹开了中村的房门,他第一眼瞄见了床上躺着的中村,这老鬼子一动不动地就那么躺着,紧闭着双眼,没有反应。
王小壮确认那就是中村,因为除了他,这里应该不是任何人能住的进来的。看见中村,王小壮相起了张宜生,想起了那条被他截断的小溪,想起了溪水里自己把自己淹死了的少校,想起了堆得山一样高的尸体。
王小壮冲过去,举起了手里的刺刀。
团战可以输,中村必须死!
王小壮的注意力太过被中村吸引了,他没有料到在他踹开的门后,一个日本女人手里拿着短剑,在他刺向中村的时候,也同时刺向了王小壮的后背。
王小壮听见了身后的动静,插向中村的那柄刺刀硬生生地被他横着划了回来,王小壮一扭腰,堪堪避开了女人手里的短剑,他反手划过去的锋利刀刃,在那女人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鲜血缓缓地从伤口上渗透了出来,女人的喉咙里“咕噜噜”地响着,她手里的短剑铛啷一声掉落在地。王小壮知道,他的这一刀,让她再也唱不了那么动听的东洋糜音,她的那朵雪白的头花跌落,掉进了血泊中。
王小壮没有再理会她,他的刺刀再一次插向了床上的中村,可碍手碍脚的女人拉住了他的衣服,她的眼神里对王小壮充满了绝望,但残存着一丝乞求。
她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用最后的力气说着沙哑的、生硬的中国话:“请放过他,他已经废人了……”
王小壮没有说话,他蹲下来,把扯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掰开,轻轻地放在那只被自己化开的粉嫩脖颈上,一只手压着一只手,然后用脚把她挪开,站起来,把匕首插进了中村的胸口。
“瘸子!”门口邹城看见了满脸鲜血的王小壮,然后他看见了中村和地上那个捂着脖子哭喊的女人。
“过来帮忙!”邹城拍了拍王小壮,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向二楼的另外一个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