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壮用两个点射送四个鬼子去见了他们的天照大神。但拉着了火的手榴弹已经扔了过来。王小壮连忙抱着脑袋趴在了地板上,感觉屁股下一震,胸口紧接着一阵发蒙。
“下车!”邹城对着用梯子从高墙外爬上来的鬼子扫光了弹板上的子弹,然后打开门,拎着三八式跳下了车。铁王八已经变成了困兽,再待在里面别说被炸死,震也会被震死。
王小壮拖着还在痛哭流涕的张德贵一起滚了出来,然后把手里的歪把子塞进了他的怀里,自己捡起了地上的三八式,和邹城点杀着靠近的日本人。
激战了整整一夜,天色已经发亮。战场上的情况渐渐地变得明了起来。鬼子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尽管他们是伙夫,是胆小鬼,但他们也是日本军人。
张德贵的伤不重,但已经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能力。他把机枪架起来,掩护着邹城和王小壮去抢鬼子的重机枪。那里被装甲车碾过,尸体被压扁了,但机枪只是歪倒在了一边。邹城想在那里建立火力支撑,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日本人比他们更渴望得到这为数不多的重火力,双方隔着一堆东倒西歪的沙包互射,得益于张德贵和周亮的机枪火力加上王小壮不俗的步枪射术,鬼子死了一个又一个,这边只有邹城的手臂被划破。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鬼子火力不足,打枪也打不过,但他们有手榴弹啊!于继明一人断后,被两颗手榴弹炸哑了火,周亮调转枪口去帮于继明,两人在装甲车的车头上堪堪重新建立防线,就又看见天上划过几道弧线,一堆手榴弹炸鱼一样落了过来。
于继明眼疾手快,抬起巴掌扇飞一颗,膝盖一抬,把另一颗颠过车头,正准备对付第三颗的时候,周亮躲在装甲车底下,一扯于继明的腿,把他放倒拖进了车底。
爆炸的冲击波震起了地上的泥土,连装甲车都被震起了几公分高。
“不能呆了,快跑!”周亮心知肚明,这里迟早要被鬼子炸成月球表面,两人狼狈地从装甲车底下钻出来,回头一看,猛然看见大门口的方向,冲进来一群穿各式各样布衣的家伙,他们人多势众,见了鬼子就开枪。他们的木柄手榴弹扔得奇准,专挑日本人集中的地方丢。
邹城背对着大门,虽然没有看到身后的情况,但明显感觉到了和他对射的鬼子兵慌了神,他们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这一次鬼子真的没有演戏,他们丢下了被他们围着打了许久都没有打下来的装甲车和这五个殊死抵抗的中国人,也丢下了一地的尸体,作鸟兽散而去。
但他们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因为高塔上的机枪瞭望哨看见了一个让他终身难忘的景象。
在太阳初升的朝阳下,鲜红的天空映衬着苍翠葱绿的四季常青。在那茂密的松柏树林中,冲锋号响彻了清晨的天空。青天白日旗迎风招展,无数的士兵冲破了树林边缘的界限。迫击炮弹越过了树冠,像天空中飞快掠过的燕子,一颗一颗地砸落在高墙内外。
“是**!”王小壮听见了熟悉的军号,他的内心颤动了。
邹城的眼眶也湿润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激动地去迎接这样一个清晨,也从来没有如此热烈地从内心欢迎着一支友军。
挨着17号仓被打烂了的墙壁坐下的于继明满脸鲜血,他笑了笑,“你家**在湖城还有建制吗?”
从大门冲过来的“布衣们”已经接管了战斗,周亮把手里的歪把子扔掉,然后拖着一只被炸瘸了的腿,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他跪在了于继明的面前,声音有些沙哑。
“别死啊!我们赢了啊!”
于继明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微笑,张着的嘴唇蠕嗫着,看向了王小壮。
王小壮这才注意到,于继明的衣领下和朝阳一个颜色,一片殷红。
他的脖子,早就被鬼子的子弹打穿,他用衣领紧紧地包扎住了伤口,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当胜利的曙光来临之际,他的眼神却慢慢地变得灰暗。
鲜血从领子里渗透着漫出,于继明缓缓地抬起了手,他指着那群四处绞杀着残存日军的布衣,告诉王小壮:“张宜生,还活着……”
王小壮握着的那只手挣扎着,然后慢慢地瘫软。于继明用他最后的力气,朝大门外飘进来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敬了一个军礼。
那面军旗和**所有的旗帜一样,是活跃在阵前敌后所有中**人的缩影。和118旅,和74军,和26师,和所有倒下去的,竖起来的,和那些崭新的,破烂的军旗一样,他们代表着的是民族的脊梁。
虽然,那面军旗上写着的是“国民革命军新编第四军”的番号。
“他真的是新四军……”邹城的心里有些堵,他瘫坐在地上,看着于继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生龙活虎的张宜生满含热泪地拥抱着自己的连长和连副的时候,当他告诉邹城和王小壮所有真相的时候,从来没有掉过眼泪的王小壮禁不住地放声大哭。
活下来的应该是于继明。在机场的那个夜晚,游击队袭击了日军。于继明和他的同伴带着张宜生已经跳出了日军的铁丝网,但是游击队攻击受阻,损失惨重,于继明的两位同伴也因掩护张宜生而牺牲。大多数俘虏都没能逃出来,拯救行动的失败,让于继明下定决心返回战俘营,策动战俘继续暴动。于继明亲手将张宜生交给了游击队后,和他们约定了接应的具体时间,然后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虎狼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