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裕十年,春。
威远侯府。
“咳咳咳。”
“少爷,起风了,您还是回屋吧。”
吴嬷嬷推着年誉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嘱咐道:
“祥子,快将少爷的手炉拿过来。”
年誉被推着坐回被厚厚的毛料铺满了的榻上。
屋内铺了地热,热气腾腾的,不一会儿便将年誉的脸染得红扑扑的。
“少爷可是困了?”
“唔。那我再回去睡会儿,你记得隔个时辰便叫我,今个阿姐会回来。”
“老奴省得的。大小姐爱吃驴打糕,待会您睡了老奴就去小厨房让她们多备些送过来可好?”
“劳烦吴嬷嬷了,阿姐看到一定很开心。”
吴嬷嬷细心地将被角掖好,准备离开。
院子里突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
“少爷,您先躺着。老奴出去瞧瞧,有什么事儿再回来向您禀报。”
“去吧。”
吴嬷嬷暗骂这些没规矩的奴才,气冲冲地来到院子里,压低声音训斥道:
“怎么回事,闹哄哄的。”
吴嬷嬷双手叉腰,指着离她最近的一丫头。
“吵着少爷休息仔细你的皮!”
那丫头被吓着了,连忙跪下身子低着头回话:
“吴嬷嬷恕罪,奴婢也是一时之间慌乱才没了形状。春儿刚从小厨房回来,听老祖宗屋里的欢儿说,今日大夫人同老祖宗从宫里回来,老祖宗发了好大的火,还罚大夫人跪在屋前。我这才连忙赶回来求您拿个主意,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少爷?”
听到老祖宗的突然发作还罚跪大夫人,饶是见惯了市面的吴嬷嬷刚听到也是有些慌乱。
仔细想了想,吴嬷嬷才沉下声嘱咐春儿:
“这事儿先别跟少爷说,少爷正在休息呢。前个儿病才好些了,太医叮嘱这病得好生休息。”
“我先去老祖宗院子里瞧瞧,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你先看着这里,让这些奴才小声些别惊扰了少爷,我去去就回。”
说着,朝着老祖宗的院子小步跑起来。
吴嬷嬷刚进院门,大夫人便瞄到了她。
大夫人冲自己的贴身丫鬟杏儿挤了个眼色,杏儿立刻会意拦住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吴嬷嬷。
“吴嬷嬷,咱们这边说话。”
“这是怎么了?”
“嬷嬷别急,您听我说。”
杏儿俯手对着吴嬷嬷耳语道:
“今日大夫人随老祖宗进宫给皇后请安,大夫人趁老祖宗不备跪下请旨求皇后娘娘为咱们大少爷赐婚。”
都是混迹在后宅里的人精,杏儿才说了这两句吴嬷嬷便想明白了事件的始末。
自打侯爷意外去世,本身不喜大夫人的老祖宗更是将儿子的死都怨在大夫人身上,连同对着尚未断奶的大少爷,也渐渐冷了下来。
加之大少爷五岁时莫名其妙染了病,连太医都道要仔细精养着,否则难以活过及冠。老祖宗更是一气之下找了这个理由收了大夫人的管家之权。
如今在这个府里,一切都是老祖宗在做主,二夫人是老祖宗的娘家侄女,自然跟着老祖宗同气连枝。而大夫人身为侯夫人,连管理后宅的权利都不在手中。
老祖宗如今将侯府的爵位压着迟迟不愿交出来,说是等大少爷及冠在袭爵也不迟。大少爷本就身子弱,这些年仔细精养着好容易及了冠,可是老祖宗连个袭爵的影儿也没放出来,大夫人几次套话都被老祖宗肆意打发了。
大夫人疑心怕老祖宗会将爵位传给二爷,毕竟大少爷到底隔了层,二爷才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又是偏疼的幺子,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
大夫人怕是听到了些风声,或是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的吧。
尚了公主,就算不能入官,但至少爵位还是十有**落在大少爷的头上的吧。
真的是作孽哦。
吴嬷嬷想到相依为命的大夫人与少爷,叹息着摇了摇头。
杏儿见吴嬷嬷三言两语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说话。
皇后这些日子正为三公主的终身大事着急,如今大夫人这一跪刚好解了皇后的燃眉之急。
皇后娘娘当即下了懿旨为三公主和威远侯府的嫡长子赐婚,还赏赐了好些东西。
屋内,发过一通火的老祖宗歇息了会,又对着门口的大夫人训斥道:
“我还没入土呢,怎么着,现在就开始谋划了?”
“你可还把我这个老祖宗放在眼里,万事都不与我商量,直接就跪在皇后跟前了。”
“你你你,你个不孝的东西,给我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老祖宗,您别气。儿媳这就退下了。”
说着,大夫人动了动,跪了太久腿脚都僵直了,咬着牙踉跄着站起身来,朝着老祖宗的方向福了一福,挺直着身板儿退了下去。
老祖宗看着那挺直的背影,更是气了三分,指着她骂道:
“你瞧瞧你瞧瞧,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贱人,真是气死我了。哎呦。”
一旁的二夫人连忙拍着老祖宗的背顺着气儿。
“您就别气了,她那个犟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朝您低过头哦。您可别为她气着自个身子,多不划算呀。我扶您回屋躺会吧。”
转身前二夫人扫了眼大夫人远去的背影,恨恨地想着,自己儿子都病成那个鬼样子了还整天惦记着爵位,我倒要看看你那病鬼儿子能当几天侯爷,哼。
待年誉醒来,知晓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已被定下,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