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心跳一顿之后,齐御风的手指也不由得一僵,眼皮也跟着直接跳了起来。
果然没好事啊,皇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讨厌,齐御风心下叹息埋怨,人却已连忙站起,垂首作揖,诚惶诚恐:“殿下严重了。”
他所展现出的是与他远播的威名所截然不同的诺诺惊恐。
神医齐御风名动江湖,他的年岁虽不足三十,但其医术之高超,在太医院甚少有人能及,且他不仅医术高超,武功也是上上之流,身负一身本领,却从不慕荣利,一心只向往平淡安逸的生活,十分讨厌麻烦,若非天下的稀珍药材有一大半都在大襄皇宫,那他也不会受姚凌云的蛊惑,自投罗网地将自己送进这个大火坑里。
齐御风虽然怕麻烦,但他却很会做人,他很清楚知道,身处官场,独善其身最是艰难,尤其是处在风口浪尖的当口,有些话不能乱说,但也不能不说,少说,一味遮掩,只会适得其反。
而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增加多余的变数,不,是半点也不!
微扯了扯嘴角,斟酌半晌,齐御风才开口说道:“不瞒殿下,据下官所知的,眼下圣上的病情与往日无二,以平稳二字形容最为恰当。”笑了笑,又道,“圣上亦心知殿下担忧,想必不日便会召见诸位皇子,以解忧虑。”
燕昱目含探究地看着齐御风,关于此人的风评他自然是知道的。
虽与姚寻相熟,但他们二人的关系却不算融洽,他对姚寻,甚至已经排斥到见人就躲的地步。
可这其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要撕破脸吗?
过了好半晌,燕昱才收起面上的探究之意,嘴角轻扬,带出浅笑,见好就收,不将不迎,道:“听齐太医的一席话,本皇子便如吃了颗定心丸,知晓父皇无碍,不胜欢喜啊。”
燕昱似是心情颇好地命人斟茶。
齐御风见状,不卑不亢地婉拒道:“多谢殿下赐茶,下官不胜感激,只是太医院今日正是下官当值,还需早早回去禀报,还望殿下见谅。”
燕昱挑了挑眉:“如此,那本殿就不多留你了。”
“下官告退。”
里间。
叶行风正在看书,已阅卷至慎独章。
由窗外望,斜s,he而进的光束伴随鸟鸣,颇有怡然自得之感,可外间的交谈已毕,所以眼下,闲是没得闲了。
阖页,敛袖,正襟,叶行风起身,从里间走出。
燕昱抬手一挥,遣退侍从,不甚在意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口润了润喉,才道:“都听到了?”
叶行风也不跟他行虚礼,直至一旁落座,等人后言。
燕昱侧头,细细打量着正捻在未受伤的手上的青瓷杯,平放在桌上的左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道:“方才齐太医以平稳二字形容父的皇病情,大哥亦曾言,父皇的病不重,却也不轻。”
说话间,燕昱已放下了手中茶杯,抬眸直视叶行风:“行风,你作何想?”
叶行风提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但只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再也没碰,果然还是酒更适合自己啊。
听闻燕昱之言,叶行风抬目堪堪与之相对,而后抬手轻点杯中茶水,“大殿专权”四字顺着茶渍现于桌面。
“宫闱秘辛虽讳莫如深,可有时候却也更为接近真相。”
燕昱注视着大殿专权四字,眉头深锁,一言不发,眼底却沉淀着让人无法想象的y-in冷和晦暗,那是在他身上从未见过的别样神色。
恶意如同猛兽,似是要将他吞噬。
怀疑本就是埋藏在人类血脉里最可怕的一颗种子,哪怕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一点,只要融入血脉,就再也无法拔除。
随着水质的渐渐干涸,“大殿专权”四字又云淡风轻地消失在桌面上。
“世人都说燕辰殿下,谦和敦厚,翩翩君子,可这世间表里不一者何其之多,况且皇家之人,何来君子可言?”见人迟迟未语,叶行风继续接道。
叶行风怀疑,也毫不隐藏自己的怀疑,这世上的事,一向介于真假之间,令人捉摸不透,有又谁敢说自己坦露人前全是真言亦或是谎言?若真是如此,倒也简单很多,但,不可能的。嗤笑了声,叶行风再道:“在政客的眼中,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者是垫脚石,一者是绊脚石,父子兄弟亦同。”
“你怀疑大哥表里不一?”
虽是问句,然燕昱出口的语气却无半点起伏,亦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曾见过大皇子,所听皆止于传闻,但二殿下你不能否认是有这个可能。”叶行风耸耸肩,嗤笑了声,继续道:“自作孽不可活,只希望大皇子真如所想一般作茧自缚,好给我们下手的机会。”
燕昱笑了笑,唇角扬起,目色幽深,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实情到底如何,还是需要与父皇见上一面,方能确定。”说话间,燕昱眉峰蹙起,手下敲击的速度加快,“可父皇只在回京时召见过大哥一次,之后他便谁也不见,只怕是没有机会。”
“那殿下打算如何?”叶行风问。
犹豫之色现眼梢,转瞬即消散:“即便没有机会,也要制造出机会出来,一直等候,太被动了,被动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机会,叶行风心中无意识地默念着这个词,忽然灵光一闪,笑道:“若是拜侯皇上,那殿下不妨叫上四殿下一同。”
“四弟?”燕昱瞳孔微缩,当即明了,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