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一声真君子毫不为过。
这个‘真君子’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正当他纠结踌躇时,就被陆吟夕听了个正着。
某日吟夕见到裴瑾后,惊慌地眼泪掉个不停。裴瑾心疼地询问,吟夕说,她好像发现,陆家人对她有别样的企图。那种龌龊的企图!
原来这就是陆简不喜他的理由,简单又直接——男人的嫉妒心。裴瑾大怒,下定决心,宁可抛下一切,也要带吟夕离开陆家。
带吟夕离开陆府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见到曾经娇俏可爱的小妹妹变成如今闷闷不乐的样子,裴瑾的心像被泡在盐水里一样酸痛。
都怪他,他自责,如果当初他没有把吟夕弄丢,她怎会遇到这种事?她会是他裴瑾的义妹,他会为吟夕找个体贴温柔的夫婿,风光大嫁,而不是承受这luàn_lún的淫秽之事。
吟夕知他不过一介书生,几次想要作罢,但他无法放弃。在春末的一个夜晚,带着吟夕离开了宣阳侯府。
不过几日,他们便落入了陆简的追捕。陆行朝和陆简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裴瑾和陆吟夕。
“夕儿,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和他逃走?”陆简问。
“因为,我能听到。”陆吟夕难堪地瞥他。
“听到什么?”
“听到你们的心思!”
陆家人才明白,原来他们遮遮掩掩,怕心中的爱慕吓到吟夕,而她其实早就看透了他们。
但即便这样,他们也不打算放手。左右自己那点想法都被心上人知道得一清二楚,陆简反而下定了决心。两方势力差距悬殊,吟夕叹息一声,决定认命,但她刚刚走向陆简,就被——一根暗箭夺去了性命。
呼啸而来的长箭掠过陆简、掠过裴瑾,深深刺入吟夕的体内,再穿透她的胸口,在她的心尖留下一个手指粗的血窟窿。她的血液因为箭上淬的毒变得乌黑,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死于非命。身体软软地瘫在马车之中,一动不动。
陆简愣愣地呆在原地好一阵,才像是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喉咙中发出不成话语的嘶吼扑到吟夕身上。
不知道是谁射出的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吟夕,只知道银色的箭身和尾羽上都印着乌黑的鸩鸟图案。
陆简抱着吟夕满是鲜血的尸体哭得像个小孩,也不许别人靠近。许久,裴瑾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嚎啕大哭的陆简。他居然再一次失去了吟夕,他再一次没有保护好她。
“那天,也是晚上……”陆行朝恍然地说道,头一次,吟夕在他坚定的目光中看到了迷惘。“和昨日一样,有月光,我们找到你们时,你们也是在一辆马车中。”
相似到,陆行朝不敢撩开那薄薄的帘子,害怕一抬手,就能看到胸前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的陆吟夕。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上辈子。我的上辈子。”
“后来呢?”陆吟夕问。
“后来,”陆行朝说,“陆简就疯疯癫癫的,一直到他死。这辈子,他依旧有些疯狂。我本以为他和我一样,记得前世的事。”
“但他不记得,我也不知道为何他这辈子如此……”不正常。
……
陆吟夕死后,陆简脆弱得不像样。
他一面怨恨把吟夕带走的裴瑾,怨他害吟夕丢了性命,若吟夕好好地在侯府里呆着,怎会被人害了?而另一面,他又对自己生出怨怼来,归根结底吟夕离开的原因,不就是他们。
陆行朝在追查射出暗箭的贼人,陆简也想查,却有心无力。
他的整个世界都好像没了颜色,光是活着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某日,陆行朝查完事归来,遇到了孤零零站在吟夕院子前的陆简。原本倜傥的白衣满是死寂的气息,像是在为逝去的人披麻祭奠。
陆简瞥了一眼陆行朝,目光黯淡没有生气,说:“我都不知道,你对夕儿也……”
陆行朝没想到陆简会提起这个,但冥冥之中他也能理解,因为他也需要倾诉心里满得要溢出的情绪。有什么比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更适合做倾吐的对象呢?
“她,”陆行朝低沉的声音略微沙哑,“她对行凤很好,总是宠着他。我起初只是……”只是暗暗地羡慕陆行凤,慢慢地,这份感情就变了味。他是个寡言阴冷的人,所以才会被活泼的吟夕吸引。
“嗯。”陆简闷闷地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我查到了,那根箭。”陆行朝说。
“好,”陆简点头,视线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来回扫着,想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入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