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启事联系好,最迟明天我要在报上看见!”
稿子已经拟好了,剩下的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活,魏五拍着胸脯一口答应,必定把这差事办好办妥当。
九爷一出门,他立刻把稿子誊写了几份,找了黄毛、老刀等人去各大报社订版面。还特意嘱咐要个大版面,别可惜钱。这些汉子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迷茫。
恰好传来了两声敲门声,一个身材颀长,明眸皓齿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魏先生,你在忙吗?”
这是意想不到的贵客,魏五赶紧丢下手头的事情迎了上去:“苏小姐怎么有空过来?”
“怎么,不欢迎吗?”苏伶穿了一件米色大衣,里头的巴黎呢裙腰线收得极紧,头上还配了顶墨绿色礼帽,实在是位摩登佳人。
魏五虽与她打过几回交道,但每次面对她时总有些小紧张:“怎么会呢,您可是盼都盼不到的贵宾!不过今天四小姐不在,要不然先坐下喝杯茶吧!”
说罢,赶紧又把沙发和茶几掸了几下。苏伶被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给逗得笑了起来:“我不是来找明夷的,家里胭脂用完了。上回她给我推荐了一种用天然蔷薇汁调制的膏子,又自然又显气色,我就过来补个货。”
论容貌,苏伶比起陆明夷稍有不及,但气质各有千秋,特别是笑起来时更显得迷人。黄毛等人看得目不转睛,手上的纸落到地板上还不晓得。
苏伶很自然地弯腰拾起,顺便瞟了一眼:“原来是表妹与盛先生的订婚启事啊,没想到你们老板动作这样快!”
盛继唐是满庭芳的大股东,称呼他为老板自然是不错的,魏五转念间立即接口道:“我正在安排人去报社登载呢,九爷特意交代要登足一个礼拜。”
“兹承曾少祺先生介绍并双方家长同意,陆明夷女士与盛继唐先生将于三月二十日在上海举行订婚典礼,特此敬告诸位亲友。”苏伶拿着启事逐字逐句念着,一边大摇其头:“如今国内的风气越发奇怪了,在报纸上刊登订婚、结婚启事本来是国外流行的规矩,西为中用也未尝不可。偏偏还要扯上什么介绍人,我表妹和密斯脱盛真是经这位曾先生介绍认识的吗?”
说起曾少祺,那可不是一般人。从前清就是知名学者,曾做过教育总长,也是京大的校长,能找他做介绍人面子可是不少。
魏五自然不认识此人,但既然是九爷安排的,想来总是位有身份的人物。这位小姐又是刚回国不久,遂耐心解释道:“其实大部分介绍人都与新郎新娘素不相识,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但既然大家都要请,自然免不了俗了。”
“那末以后我结婚的时候,就偏要破一破这旧规矩。”苏伶与魏五也算熟人了,便开起玩笑来:“到时候我就这样写:本人与未婚夫乃因自由恋爱而结合,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办仪式,不设酒宴。特此敬告诸位亲友,以免破费。”
回国这些日子被苏太太盯着用白芷、白芨、白茯苓粉天天敷面,苏伶的皮肤总算恢复了白皙,但笑起来时仍带着南法太阳的气息。那样灿烂,犹如一个天真不解事的孩童。只是看着她,魏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好啊,到时我一定拜读!”
“你们说,五哥这是什么情况?原先我还以为他中意陆四小姐来着,可眼见人家要订婚了他咋没反应呢?”黄毛一边走一边琢磨,差点叫路边的石头给平地绊了一跤。
老刀忍不住照着黄毛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老五肚子里的蛔虫啊咋的,什么都知道!那盛九爷家里是干嘛的你知道不?敢跟人家抢女人,你是嫌老五活得太长是不是?”
“轻点轻点……”黄毛捂着脑袋格外委屈,他不就随便问问么,就招来这么一下,再多说两句还得了。“五哥想什么,也不光我一个人哥心里头没数吗?”
有数归有数,可这回疤脸也不帮他,跟着老刀一块数落道:“平时挺机灵的一个娃,咋说犯傻就犯傻咧!人家已经要订婚了,你让老五怎么办,还真去抢亲呐!大户人家的小姐能跟着穷小子走吗?就算人家同意,能逃到哪里去?老五是聪明人,这些事也不是咱们该想的,还是赶紧跑报社去吧!”
被哥哥们好一通教训的黄毛只能耷拉了头不说话,心里却不服气。五哥是难得的聪明人,靠着自己到处偷师学会了写字,当上了查柜。广东人说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不信一世裤穿窿。
五哥现在看着是没那些有钱人风光,可只要努力做事将来也会发达。世上的好姑娘千千万,就譬如今天这位苏小姐,长得漂亮又有学问,若能成他们的五嫂可该有多风光。
想着想着几乎要笑出声来,老刀啪的又是一掌:“大白天又做得什么梦,再不走报馆都要截稿啦!”
“来了来了……”黄毛赶紧一溜烟赶了上去。
此时,坐在家中的陆明夷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细雨赶紧把窗给掩上了:“都说春捂秋冻,虽然这两天暖和些了,小姐也该多穿点。万一风寒加重,太太可又该唠叨了。”
“一件夹袄一件棉衣,再穿该成熊了!”明夷一边用帕子擦着鼻涕,一边小口小口喝着红糖姜茶。“最近的天气真是怪,忽冷忽热的。昨天晚上还没事,早上起床就觉得喉咙哑哑的。”
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