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都惹人怜爱。
但再怎么偏心, 二姨太也从未想过要害这个女儿。就算曾经打过让她做妾的主意, 也无非是担心她年纪大了,往后没个出路。
所以陆宜人站出来的时候,二姨娘愣住了, 好半晌才呐呐道:“你要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
陆宜人的神情格外平静, 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似乎没什么了不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我是你生的,如今都还给你……”
“好好好……”柳生斌又击节赞叹起来:“陆良辅, 你虽然不堪,却有个刚烈的妻子, 又有一班好儿女。做人能到这个份上,真是死也心甘了。你放心, 我一定让你尽可能体面地上路。还有其他人有话说么?”
这话犹如倒计时的号角,惹得莫太太的眼泪又开始不要钱般往下掉,她不断抚摸着莫家桢的脸和头发:“儿啊!你别怕,妈一定救你。往后你要好好的,守住咱们的家,千万别被人骗了,知道吗?”
陆老爷一直握着太太的手,陆益谦亦是如此。在这样的氛围感染下,二姨太似乎也被牵动了慈母心肠,头一回没管陆佳人,而是一把抱住大女儿开始痛哭起来。惟有梅姨娘从头到尾保持着沉默,大约自知争不到什么,也就不去争了。
一片啜泣声中,陆明夷开口了:“柳生斌,一命抵一命,规则是你定的。我大哥换我大嫂,我父母换陆佳人和梅姨娘,我换魏先生……”
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还没说完,大家已经纷纷为之失色。
“四小姐!”
“明夷,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别开玩笑了!”
质疑之下,陆明夷很冷静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柳生斌饶有兴趣的目光下先转向了陆老爷和陆太太:“爸、妈,这种情况下本来不该说什么人格平等之类的大话。但梅姨娘过得不容易,今天是陆家与柳家的恩怨。她一个外姓人,不该遭此无妄之灾,是我们连累了她。”
听得一句不易,直挺挺地坐在原地的梅姨娘,忽然就软了下来,遮住面庞的指缝下不断有水珠滚落下来,洇开成为透明的花。
魏五的腿也软了,是吓软的,他一只眼看着陆明夷,一只眼偷偷瞥着盛继唐,慌慌张张地摆着手:“四小姐,不是……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你本来好端端的,要不是为了陪我,你怎么会落到这个鬼地方来!”明夷却很理直气壮。
这下可好,一个两个抢着去死,难道这是什么稀缺名额不成。不光是魏五苦着一张脸,连莫太太母子也都拿着一副看傻子的眼光看她。
他俩一句行,一句不行,跟拉锯似的。坐在末座的安静美男子终于开了口金口,公断道:“就事论事,这些人里头的确数魏近东最冤枉。他与陆家既非姻亲,也非世交。明夷说要替他,很说得过去。”
虽然是公道话,但一联想到盛继唐的身份就让人觉得怪怪的,莫太太忍不住嘲笑道:“哟……四小姐,你来我家时是怎么说的,我儿是见一个爱一个,可好歹全娶回来了。瞧瞧你这未婚夫,真是对你爱护有加哩!”
陆老爷不免露出了失望的神情,自家儿子是好样的,宁愿死,也要护着妻子。可莫家桢却胆小怕事,只知道缩在母亲身后,提都没提到陆佳人半句。如今,连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准女婿也如此凉薄……
“生死之前,方见人心!”陆太太捏了捏丈夫的手,眼看就要共赴黄泉,哪还有工夫计较这个。
就在这一片纷扰中,盛继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未婚妻面前:“你换魏近东,我换陆明夷!”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魏五是真没招了,这两人到底是要怎样。他一边苦恼地耙着头发,只差行礼作揖:“我的九爷……四小姐还没劝回来,您就别凑热闹了行吗?”
盛继唐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魏五立即乖得像鹌鹑一样不动了:“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未婚妻为了别的男人去死吗?”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那您倒是拦着呀!为什么你们耍花枪,要把我夹在里头当炮灰呢?面无表情的魏五在内心狂喊道。
陆明夷自然听不到他的心理活动,她正看着她的未婚夫。盛继唐的美是很具有冲击力的,在近距离看更为突出。
“为什么?”她带着一点点困惑问道,这回不是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有自己的不得已。就算莫家桢再怎么不争气,就算二姨太曾经忽视过女儿多少次。莫太太和陆宜人还是愿意救他们,这是因为血缘。我父亲不算一个标准的好丈夫,我大嫂也常和大哥斗气,但我母亲和大哥也愿意牺牲自己,生死相随,因为他们曾经许下了婚姻。但是你为什么愿意替我死呢?我们还没有结婚,更不是血亲……”
所以,这是为什么?盛继唐仿佛可以看到她脑袋上冒出一个加粗的问号,不禁笑了起来:“那你为什么愿意救魏五?”
“这是两码事呀!”明夷很认真地反驳道:“他对我讲义气,我自然也要对他讲义气的。朋友因我而陷入险境,我却只顾自己活命,这样的人恐怕不大配为人罢!”
这道理倒也说得通,盛继唐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梅姨娘可怜,所以把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你,这算是仁。自觉连累了魏近东,所以愿意以命换命,这是义。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救你?”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