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却拉着我上了马车。相对而坐,他一句话也不说,似是还在生气。
“你弟弟才来长安几日,你让他带什么路!万一错了岂不浪费时间?”我忍不住开了口,也有赶他出去的意思。
他舒了口气,面无表情,却稍稍倾身撩开了车帘:“从家往四方馆去的路,他早已识得,而况驾车的是吉麻吕,他也会指路。”
帘外情形,猪名麻吕跨着一匹黑马,神采奕奕地行在车前,单是从容不说,全不用阿吉操心,倒是我白费口舌了。我只好保持沉默,什么心思也不成了。
不多时到了皇城含光门,守卫的禁军验过身份便予以放行。来至四方馆门首,却见各国使臣早已列队,四人一行,十分整齐,而排在第一位的,依旧是日本国使团。
我跟着晁衡兄弟二人向为首的押使,也就是他们的叔父行礼,但心中不免十分忐忑。一来,因为良和子之事,我至此时才第一次拜见长辈,实在失礼;二则,他们都在为我的存在而为难,这一见面,恐他们也颇觉尴尬。
我站在晁衡身后不敢抬头,却忽然听见一阵浑厚平和的嗓音,这声音以雅正的唐言对我说:“快快请起,外臣何敢受礼!”
我有些发懵,缓缓抬眼,晁衡与猪名麻吕却早已分站两旁,我直直面对的就是他们的叔父。他丝毫没有我想象的那些态度,反而面貌诚恳,对我百般恭敬。这下,我是彻底不知所措了,近乎僵持。
“各位使节,还有一刻就要入宫了。”
司礼内侍的到来终止了异常的气氛,而晁衡这才拉着我走到队伍当中。他看着我,脸上竟还露出一丝笑意。
“刚才你怎么一句话不说?那可是你叔父!”我是又羞又恼。
“嘘,要入宫了,不得多言,严肃些。”他举起食指竖在唇边,竟卖起关子了。
我被这话一堵,心中更觉急怒,趁其不备,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部。他吃痛想喊叫,又要极力忍住,只得紧紧捂住嘴巴,眉眼都拧得变了形,着实滑稽。
“噗……哈哈……哈……”
我只觉解气,倒一时没笑,反是排在我们左侧的猪名麻吕、真备、真成几个忍俊不禁,个个憋得脸色发红。
“你们到底有什么好笑的?都吵死了!”
蓦地,排在后几行的良和子缓缓走上前来,虽是阴阳怪气,但一身打扮倒极是隆重。头上梳着似是云朵髻的高耸发式,华贵端庄,下头一张漂亮脸蛋自不必多说,而其身上所穿的衣裙,广袖交领,层层累叠,倒有些类似汉魏服制。
真备他们似有顾忌,都退后了些未曾接话,晁衡亦还顾着疼痛无暇理她。我看了看,倒有意答她,便以日语道:“你的唐言那么差,便是说给你听你也不懂,白凑什么热闹。”
她倒不像上次那般急躁,听罢只是满脸不屑,道:“你这女人嘴巴厉害,也不过是仗着有一层亲贵的关系!今日大唐皇帝邀宴,我使团人等皆是座上宾,哪里有你怠慢的道理?”
我自然没什么好气,紧接着便驳回去:“我如何怠慢你了?我所言不过是实话,难道你通晓唐言?倒说几句我听听?”
她这才结舌,脸上臊得发红,只有咬唇瞪我,而我得了意还想再呛她两句,却忽觉被人拉住,侧脸一看,不是晁衡,也非猪名麻吕,而是——真成,不知他何时走到了我这里。
“何事?”我有些疑惑,不知他是为什么。
他这一拉,众人都看向他,他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话含在口中要说不说的样子,磨了半晌才低声道:“玉羊,你让让她。”
我闻言先是一怔,倒不是不愿退步,而是惊奇真成的行为。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出言调解,只猜着最多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真成与晁衡同岁,当年结识晁衡后,便由晁衡引荐,陆续认识了他与真备,再加上天阔,我们五人向来友爱亲近。
交往多年,真成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内敛而文雅的。他不像晁衡那般喜爱辩论交游,也不像真备耿直豪爽,更不像天阔顽皮开朗。几乎每次见他,他都是微笑着跟在别人身后,安静细腻得就像个女孩子。所以,他突然为良和子劝我,实在是件很反常的事。
未及我作出回应,入宫的时辰到了,队伍发动,众人各自归位,莫敢多言。
各国使臣中多得的是初次入宫的,宏伟壮丽的大明宫让他们不时发出惊叹之声,而我就平常了,带着捋不清的情绪,默默低头行路。
也不知到了哪处,队伍忽然停了,我不防,险些撞在前头那人背上,被晁衡扶了一把才站稳。
“吉安县主,臣等正要领各国使节去便殿安置。”
“我寻个人,不耽误你们几时。”
脚步才定了,却听前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便稍稍倾斜身子探看,果真是同心那丫头。我知道,她要找的人必就是我。
“同心!我在这儿呢!”我本就不自在,这下还不抓紧机会离开?便摇臂高喊,什么礼节规矩也不管了。
“玉姐姐!”同心看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