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时刻,怎么却像是吵得不可开交似的。迎春实在想不透。
直到一股混杂着生姜辛辣气味和红糖甜香的味道飘入迎春鼻尖。迎春转头,看见了平儿放下的托盘,其上用瓷白的茶碗盛着一碗红糖姜茶。
迎春使劲嗅了嗅,忽然问道:“嫂嫂可是月事来了?”
凤姐本在暗自垂泪,闻言轻点臻首。
两辈子经历加在一起,迎春立时明白了。八成是凤姐来了月事,恐怕贾琏无人伺候,要给平儿开脸。可看哥哥气恼模样,分明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迎春想明白后,反倒咧嘴笑了。她真是没想到,上辈子一天不偷嘴便浑身痒痒的哥哥,这辈子竟已然这般争气!
凤姐却正伤心着呢,见迎春发笑,直觉心中更苦,有苦难言,越发委屈。想来她虽读书识字学了大道理,懂得身为女子出嫁从夫,理应三从四德,心如刀割般循着女德女诫给贾琏准备通房。可是她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王熙凤,那个视贾琏如珠如宝,倾心相许,交付终身的王熙凤。她已这般忍辱负重,他竟还不知足吗?
她好心好意说她身子不方便,让他给平儿开脸。他却大发雷霆痛骂了她不说,还拂袖离去,大半夜惊动整个院子的下人丫鬟,劳师动众搬到书房去了。她哭了整晚,他看也不看一眼。
早上平儿去服侍他梳洗,他更是阴阳怪气将平儿好一番辱骂。要知平儿打小和她一起长大,是她自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他那般当着下人的面喝骂平儿可不是赤~裸裸地给她没脸吗?
“贾琏你这个杀千刀的!”凤姐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委屈,再顾不上面子,扑到被褥上闷头大哭。
如此,迎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示意秋霜去陪平儿,她拉过凤姐的手,强忍着笑道:“我的傻嫂嫂,可是你太过贤惠,要给哥哥塞通房丫头不成?”
凤姐听见,边哭边点头,“真是我傻,好心被他当作驴肝肺。打小我便将平儿视作姐妹,他当我舍得的?”
凤姐声音不低,院子里落针可闻,贾琏坐在洞开着的书房窗下哪能听不见?闻言,贾琏越发生气,“啪!”地扔下书,负手在屋中走来走去。
廊下一众大小丫鬟都是浑身一震,神仙打架叫她们这些下人怎生是好?
“我看是嫂嫂迷了心,倘若哥哥顺水推舟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势收了平儿,你又该当如何?哥哥没有辜负你一片苦心,你就高兴了吗?”迎春反问道。
“说来,我一个姑娘家,不该插手哥哥房里事。”迎春补充说道。
凤姐多伶俐一人,闻弦歌知雅意,已然觉出这事好像是自己魔障了,赶忙翻身坐起,反握住迎春手腕道:“好妹妹,我知你对我好。你且放心,这院子里下人嫂嫂都□□好了,断没有人敢乱嚼舌根。嫂嫂更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妹妹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迎春这才笑道:“我好命的嫂嫂,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哥哥这是独爱你一个人啊,他不忍心你受委屈,故而不肯收房平儿。也是气你竟然不懂他对你的心意,竟然要主动往他身边塞人。这样看来,可不成了哥哥非你不可,你却并非离开哥哥便不行吗?”
“竟,竟是这般吗?”凤姐目瞪口呆,良久才艰难从口中挤出这几个字。
“哎呀,最可怜平儿姐姐,我看她适才模样,分明比嫂嫂透彻,不愿做夹在你二人中间的受气包。可怜见呀!”迎春半真半假道。
凤姐红了脸。枉她聪明一世,怎地却看不出这点关节,真是关心则乱。“平儿、平儿!”凤姐扬声叫道。
耳房里,平儿也是搂着秋霜好一通哭泣。此刻,闻听凤姐唤她,赶忙接过秋霜手中热把头,抹了把脸,快步行来。
平儿甫一进屋,王熙凤便笑眯眯冲她招手。平儿满腹狐疑,却不敢不去,挪步上前。刚到炕边,平儿竟见凤姐下炕,冲她深深一礼,口中还道:“姐姐昨日多有不是,还请平儿妹妹原谅则个。”平儿吓得够呛,猛然往后撤步,后腰一下子撞到八仙桌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凤姐和迎春都赶忙去扶她。三人坐下,凤姐真心实意与平儿道歉。平儿听得热泪盈眶,忽喜忽悲,倒在凤姐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只是这眼泪滋味再不是苦涩难当的。
廊下,琏二爷禀退下人,偷听良久,本来如罩寒霜的面上此刻已是云开雾散,阳光普照。
第77章
倏忽冬去春来, 年关过去。贾府上下都新衣新帽,面带喜色, 只是举动间,各个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皆因为春闱在即, 贾琏正埋头苦读,无一人胆敢耽误了琏二爷文武双进士的大业。
就连琏二奶奶也不例外。
这日,凤姐照例在贾母院中处理家务, 分派差事。好不容易才忙完, 凤姐一头扎进迎春屋里,再不欲动。“哎呦呦,这个年关总算过去了,可把我忙坏了!”凤姐仰躺在炕上, 叠声叫苦。
“嫂嫂, 这是能者多劳,你可莫要躲懒!前个儿王太医才给我捎信,说果不